顾建瑄最后跟郑雨桐道了歉,他倒是个非常直率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郑雨桐对着这样的顾建瑄实在气不起来,只能摆摆手说没事,她并不怪他。
在他走后,郑雨桐心里烦闷堆积,愈发担心顾西弦,在知道他有这样的遗传之后。
他在坠海之前分明是失控爆发了的,万一他到现在都没有控制住,该怎么办?
她捂着肚子,提醒自己不能乱,既然有可能遗传,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不过听说孕期得当很多事情都可以转寰,因此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乱,她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来面对所有的事情。
郑雨桐给景轩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景轩很快就过来了,郑雨桐就把顾西弦的情况跟他说了。
景轩也是不知道顾西弦竟然还有遗传原因,眉头皱起来:“这样确实不大好办,很多先天性的病情如今都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因此等西弦回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嗯。”郑雨桐觉得心疼,他这么多年到底遭受了多少苦,又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让任何人察觉端倪。
“你也不要太担心,心理疾病有时候也属于主观上的,只要调节好,即便不能根治,一辈子不发作也是可以做到的,之前西弦就做的很好。”景轩宽慰她。
郑雨桐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不过我相信西弦肯定可以完全康复。”
“是的,我们对他有信心。”
两个人这么信任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这场景按说看起来是很滑稽的,但是两人脸上真切的担忧与信任却让人笑不出来。
顾冯凯一直没有动作,似乎看起来对大陆顾家并没有什么企图,平静到郑雨桐有时候都会怀疑,是不是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不过郑雨桐却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从顾冯凯要至顾西弦于死地的事情来看,他显然不会满足于这一点,他现在不动作,肯定是酝酿什么阴谋。
因为精神一直紧绷着,郑雨桐的胎位又有些不稳当,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卧床。
郑雨桐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就是顾冯凯的主意,什么都不做,就能把她的身体拖垮了。
所以她一直反复暗示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不能如了顾冯凯的意。
她本来就是内心强大的人,纵然一时乱了阵脚,也能够很快调整过来,因而很快,她的精神就不那么紧绷,面色也好了起来。
顾一沣因为是同性恋,这辈子除非代孕否则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并不喜欢有孩子,只是喜欢别人家的,对郑雨桐也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虽然实际上并不是他的错,因而时常会过来看望郑雨桐,两人一来二去,竟然成为了朋友。
顾一沣知道郑雨桐精神不好,特地带了补品过来看她,郑雨桐见到他就笑了一下:“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郑戎出差去了,但是不放心你,在这边又没有可靠的人,所以就委托我时常来看你。”顾一沣眉眼间有些得色,看得出来似乎是感情有了进展?
郑雨桐讶异,她这段时间太忙了,压力又大因而一直没怎么关注郑戎的感情,没想到这些天过去,郑戎竟然跟顾一沣这么熟了。
不过他们之间的事情,郑雨桐并没有置喙的资格,笑起来:“谢谢你,不过我最近好多了。你要是觉得没事做,不如过来帮我?”
“帮你?”顾一沣难得有些不自信,局促道,“可是我之前都没有做过什么。”
“我听郑戎说起过你,你其实很优秀,只不过之前没有用武之地,你若是愿意,完全可以过来。”郑雨桐现在真的缺帮手,虽然顾西弦的手下基本都可以信任,但是她还是想找到可信任的帮手。
顾一沣这段时间的表现她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因为顾西弦的事情跟他父亲决裂,是个非常心善的人,而他自小接受精英教育,能力又怎么会差,因而郑雨桐便属意让他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讨好小姑子(?)的心态,还是因为郑戎太优秀他不想无所事事免得配不上他,因而稍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好,不过我确实没什么经验,你先让我跟谁学习一下,练练手。”
“太好了。”郑雨桐是真的松了口气,有顾一沣的帮助,她就可以慢慢了解德国顾家的势力,更好的做好应对。
七月十号那天,郑雨桐一回家就看到了客厅茶几上两个大大的包装精美的盒子。
郑雨桐转头问丁桂云:“丁姨,这是什么?”
“今天有人送过来的,我给接收了,说是顾先生之前定制的婚纱跟礼服做好了。”丁姨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问话就出来回话。
婚纱?
郑雨桐眼睛立刻酸涩起来,连忙抬头往上看,想要将眼泪眨回去,她点点头,让丁姨继续去做饭,自己则拿着盒子回了卧室。
将盒子上漂亮的丝绸缎带蝴蝶结解开,郑雨桐几乎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入目便是一片纯洁的白色,细碎的施华洛钻石点缀在精致的蕾丝上面,耀眼夺目。
盒子里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花式英文字体,是这件婚纱设计者对他们婚姻的祝福。
郑雨桐将婚纱拿出来展开,婚纱是抹胸设计,沿着边缘手工缝制了13颗5.21克拉的钻石,寓意我爱你一生,梦幻无比,婚纱拖尾足足有三米,精致的蕾丝层层叠叠,像是人鱼尾一样华丽绚烂。
任何女人都渴望在婚礼那天成为最幸福的公主,郑雨桐也不例外,年少时候也曾幻想穿着华美的婚纱,将自己一生交到心爱的男人手上,她现在就差一点点就要实现了,但是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这件婚纱一看就是用心定制的,造价不可估量,郑雨桐抚摸着婚纱,完全可以感觉到顾西弦的心意。
她不记得顾西弦什么时候量过自己的尺寸,想来他对自己了解透彻,压根不需要再让别人来测量。
抱着婚纱,郑雨桐哭的不能自已,仿佛有谁在剜她的心一样,她真的很痛,很想顾西弦。
“顾西弦……”郑雨桐捂着脸,晶莹的眼泪顺着指缝滑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另一个盒子郑雨桐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不用想也知道,这西服跟婚纱是一对的,他们如果穿上去,在风景如画的斐济岛举行婚礼,不知道画面会有多养眼登对。
尤其顾西弦是天生的衣架子,一张脸颠倒众生,让日月无光,让人只想一辈子看着他,眼里再容不下别人。
顾西弦这样妖孽的人,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一定不会的。
郑雨桐没有试穿,因为新郎不在,婚纱再美也失去了意义,而且她最近身材消瘦太多,大概撑不起来了,顾西弦恐怕也没料到,他会失踪,会让郑雨桐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再次消瘦下去。
她将婚纱叠起来跟礼服盒子藏在衣柜深处,等到顾西弦回来再说,她觉得有些累,就躺在床上发呆。
与顾西弦相遇的一幕幕都像是电影一样在她面前回放,郑雨桐才惊觉,短短一年不到,他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两次生死别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对他们的考验,但是如果顾西弦能够回来,她从此以后一定紧紧跟在他身边,不错过一步。
哪怕是要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郑雨桐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直到丁姨来喊她吃饭。
婚纱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开端,接着,顾西弦之前订的斐济岛举行婚礼的地方也打电话过来确认,那天是否会到场,郑雨桐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再等等。
但是斐济岛那边说只能再等五天,在婚礼前三天就要确定,毕竟世纪婚礼的准备需要耗时很久,最少需要三天。他们打电话的意思也是如果不能按期举行,就要提前说明,未免准备好了之后不用,便浪费了。
郑雨桐听着他们的话,愣怔了很久,如果顾西弦不回来,婚礼可不就是浪费么。
因为顾西弦生意合作伙伴太多,世纪婚礼要出席的人很多,这几天很多人都找到郑雨桐打听婚礼是否取消之类,郑雨桐全权交给了李黎跟王若楠处理,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人才亲自回复,说七月十七号一定给他们回电话通知确认。
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很乖,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去做产检,不过之前请了有经验的医生来看,说郑雨桐身体调养的不错,如果能够好好休息,放轻松的话,一定可以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但是郑雨桐怎么能够思虑不重。
随着婚礼日期的一天天逼近,顾西弦依然还没有消息,甚至郑雨桐都没有梦到过他,完全丧失了对他的感知。
在七月十六号晚上,郑雨桐等到了凌晨,她无数次设想顾西弦下一刻就能够推门而入,视线一直盯着房门,但是很可惜,直到第二天早上,顾西弦都没有回来。
郑雨桐只能一一打电话,先给斐济岛那边,说婚礼暂时取消,如果有再一步的消息,会另行通知,接着又让王若楠给参加婚礼的人回电话,说明情况,众人都表示理解。
七月二十日这天,郑雨桐躲懒没有去顾氏,在家里开始写文字。
她是喜欢写文字的,只不过一直繁忙反而把这个爱好丢掉了,今天她索性将所有事情都忘掉,静静的写她跟顾西弦认识之后的所有事情,就当做回忆录跟纪念。
她在厚厚的空白本上面写: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你就是洛城三公子之首的顾西弦,清俊矜贵,一身的气势让我完全不敢去看,低着头跑走,如果时光再来一遍,我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多时间,哪怕被你当成神经病,也要勇敢的跟你说一句:嗨,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妻子,郑雨桐。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懵懂无知的十六岁。
她嘴角勾起一抹甜蜜微笑,看起来又美好又可怜,她顿了顿,继续写:我没想到,再次见面,你是我的准姐夫,时隔多年,你更加完美,龙章凤姿,俊逸无双,不过我那时候可没有喜欢你,毕竟你是我的准姐夫。
她的字娟秀干净,文字明澈,她每写完一段,就要停下来好好想想,确定每个细节都没有疏漏。
就这样写到中午吃饭,才写到他们第一次分开。
她吃了午饭,想要休息一下,没想到手机却进来一个电话,王若楠打过来的。
因为郑雨桐提前将事情安排好了,而顾氏的人都知道今天原本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因而并没有人打扰她,王若楠也不可能不知道,因而这个电话必定是非常重要或者不好的事情,她接起来,问道:“若楠,怎么了?”
“郑总!”王若楠语气焦急,“刚刚林岫玉不知道怎么上去了顾氏大厦的顶楼,然后跳楼了,手里还握着一张遗书,而且我们刚刚才知道,郑国安也死了。”
“跳楼?!”郑雨桐倏然睁大眼睛,郑国安也死了?怎么回事?
“赶快报警,先把现场稳住,我马上过去!”
“好的郑总。”
郑雨桐挂掉电话就让司机过来接她,皱着眉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岫玉自从郑国安入狱后,郑雨桐就再没管过她,因为林岫玉一直以来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有些小心思,但是还不到郑雨桐找人盯着她的地步。
她为什么会突然跳楼?还偏偏挑了今天。
郑雨桐觉得这是一个阴谋,第一反应就是顾冯凯开始发难了,但是她的怀疑并没有根据,只能按捺下来,先把情况处理好了再说。
郑雨桐匆匆赶到顾氏,警察已经来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中心一滩刺目的鲜血,林岫玉趴在地上,当场死亡,身上盖了白色的被单,还没有运走。郑雨桐一看到鲜血就倒吸了口冷气,胃部开始有些不适,她皱着眉,走了过去,王若楠跟李黎看到她,迅速过来,小声将情况说了一遍,郑雨桐点头示意知道了。
而周围许多人都围着,在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国人就是这样,有热闹便会围起来,连死人都不怕,他们一副看热闹的冷漠表情,甚至还有人拿了手机在录像,冷漠如斯。
郑雨桐走过去跟警察打招呼:“你好,我是顾氏负责人。”
警察也知道最近轰轰烈烈的顾西弦失踪事件,见到郑雨桐憔悴的样子,也没有板起脸,平和的说道:“你好郑总,刚刚林岫玉跳楼死亡,基本排除他杀可能,但是她手里握有一封遗书,指控你杀了她的丈夫郑国安。”
“这是绝对没可能的事情。”郑雨桐皱眉,“警察先生,郑国安已经入狱,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我怎么会多此一举,想要杀了他呢?”
“这个我们需要调查。”警察虽然不相信看起来柔弱善良的郑雨桐会杀人,但是他们规定如此,必须还是要调查的,“在这段期间,希望郑总可以配合我们做调查。”
“当然。”
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这个郑雨桐非常配合,不过之后她还是要找关系了解进度,毕竟郑雨桐知道,很多时候,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会扣在你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现场查验完毕,根据跳楼的地点,没有发现有另一个人的痕迹,基本上确定是自杀无误,而且她手里握有的遗书也表明,郑雨桐提出邀请他们吃一顿饭,被他们以公务繁忙拒绝了。
不过一个警察却说:“林岫玉还有个女儿郑雨薇在国外,但是我们无法联系上她,你之前是她的养女,也算是有关系,林岫玉的后事,郑总看怎么办?”
这个话说的就让郑雨桐为难了,毕竟她跟郑国安有仇,他们之前虽然是她的养父母,但是他们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因而郑雨桐并不想管,不要跟她提什么死者为大,她不会对害了她父母的仇人有怜悯,更何况林岫玉还污蔑她杀了郑国安。
她爱憎分明,而林岫玉偏偏挑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来触她眉头,她绝对绝对不会为她收尸的。
“你们对于无亲属关系的死亡人员如何处理的?”郑雨桐问。
警察看了郑雨桐一眼,没说什么,将程序跟郑雨桐说了一遍。
郑雨桐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周围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就朝郑雨桐道:“听说死的人是你的养父母?你怎么也不管管?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了!”
他的话竟然有了应和之声:“对啊,就算你们有过节,死者为大么,你就帮着安排一下后事怎么了,你这么有钱,还差办后事的钱?”
“就是就是,现在的有钱人,真是为富不仁。”
“对啊,没想到这女的长得不错,但是心肠这么歹毒呢。”
郑雨桐气的浑身发抖,他们不了解内情,凭什么空口白牙就可以这么说,王若楠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被郑雨桐拦住,摇摇头:“没用的,他们永远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郑雨桐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虽然当事人竭力解释,但是看热闹的永远都不会关心,他们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就可以肆意去抨击这个人,反正说句话也不需要负责任,他们有什么负面情绪,也可以尽情朝他们发泄。
她又想到,仇富也是一种劣根性,有钱人达济天下,就叫做假惺惺,独善其身,就被叫为富不仁,总之怎么做怎么错,即便努力解释,也可以被人曲解,郑雨桐早就了解了透彻,一直避免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怒不可遏。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对警察道:“我还需要做什么么?”
“需要去警局做笔录,以及详细交代这几天你的行程。”警察公事公办。
“好。”
现场处理完毕之后,郑雨桐跟着警察去了警局。
她这几天什么都没做,而且有大量的人证,警察盘问不出什么,只能让她在笔录上签字,留下她的身份证号跟手机号码,说要保持24小时手机畅通,这些都是程序,郑雨桐自然遵守。
从警局出来,郑雨桐就回了顾氏,临时召集中高层开会,让他们安抚员工的情绪,不要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散会之后,王若楠留下来陪她,宽慰道:“没事的,雨桐,这不关我们的事。”
“嗯,我没往心里去,只是担心,这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郑雨桐心里烦乱,手一直放在小腹上,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每当烦乱的时候,都会抚摸一下肚子,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就平静下来。
王若楠不了解内情,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是个麻烦事,她皱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郑戎跟顾一沣之后才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郑戎非常担心,向她许诺:“你放心,这事情我会给你压下去,不会让你进去的,即便我不行,二叔三叔也不会放任不管。”
“不用了,二哥,这是顾氏的事情,我不想把你们也扯进来。”郑雨桐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但是本能不想郑家也趟这趟浑水。
“你也太小看咱们家了。”郑戎这几个月已经缓和了一些,郑雨桐要顾着顾氏,郑家需要他,因而重新执掌了郑氏,“郑家的第一原则,就是护短,凡事得罪了郑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谢谢。”郑雨桐疲惫的闭了闭眼,幸好,她还有家人。
视频被人传到了微博上,几个营销号转发之后,立刻大热起来,评论并不是一边倒,毕竟之前郑国安爆出杀人时间他们也是同情过郑雨桐,只是不给她收尸而已,并不算是错误,但有些一看就是水军的人却在那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还要联合起来抵制顾氏,郑雨桐看着这样的情况,忽然间有了一丝感觉,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这个念头跑得极快并没有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