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浦志一进门,老太太便感觉不对头。丈母娘对姑爷的观察是深刻的,任何的变化都逃不过她们敏锐的眼睛。哪怕你多一道皱纹甚至几根白发。
老太太不解的问:“香啊,这姑爷怎么越来越秀气,个子也没以前高了”。铁观音一直认为父母反对自己的婚事,对俏三娘见了面可能都不认识。哪知母亲暗中观察的如此细致。心中酸楚,却不知该怎样跟母亲解释。
铁观音的两个嫂子,有着所有北方妇女自以为是的优良传统,根本容不得别人的解释,她们的到来让误会错上加错。发了财的小姑子在她们眼里现在神圣不可侵犯。尤其是铁观音给了她们孩子每人十个大洋的见面礼。
贪心不足的嫂子又撺掇孩子喊三国浦志姑父,期望有更高的收获。铁观音不忍让嫂子失望,假戏真唱,又让三国给每个孩子掏了十块大洋。
三国浦志磕磕巴巴的把钱发了下去,嫂子们像发现了新大陆,拿假妹夫开起了玩笑:“妹夫,香妹妹平时喊你什么”?
三国不知是不懂,还是装傻充愣的答了句:“马僮”。
“马僮”?大伙儿笑成一团。
“妹子真有你的,还有跟自己当家的喊马僮的?”
有人发现三国说话有点咬舌,:“新贵人被妹子把牙打掉了,话说不清楚,可不只能当马僮了”。
在众人的调笑声中,铁观音和三国浦志低着头,打死也不再开口了。
正在为难之时,刘老汉进来说门外有几个人找香丫头。铁观音知道姜立柱几个人等着急了,说有要事在身和父母告辞。言罢潸然泪下,掏出一百大洋放在母亲手中,扭身出了门。
门外马娘娘带着候七和邢慧杰正在门前等候,见铁观音被家人前呼后拥的送出家门,知道来的鲁莽,耽误了人家一家团聚。上了车,铁观音和家人告别。她嫂子突然冒出一句:“妹夫,有空跟妹妹常回家看看”。
铁观音又羞又气,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邢、候两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斯斯文文的马娘娘劝的入了伙儿。
候七完成了此件壮举,自赞道:“学好用一生,学坏十分钟。如果娘娘千岁没有做土匪的潜质,我和邢家妹子就是说下龙天表来也没用”。
马钰红着脸,低头一语不发,父母因为邢慧杰,候七是燕大同窗,让自己跟她们出去开开眼界,谋个好工作。若是知道这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宝贝女儿,扛枪当了土匪,只怕会吓晕过去。
车上更加拥挤,五个姑娘挤在后排座儿上,一丝空隙都没留。马娘娘的加入让车上安静了不少,小伙子们威然正坐,努力把自己表现的正人君子一点,好给马大美女留个好印象。
回到家,天还没黑,蔫诸葛对这次行动的神速倍感惊讶,待见到马娘娘时,心中即暗赞这女孩好生漂亮,又埋怨铁观音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弄了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来。
第二天一早,蔫诸葛听完这次行动的汇报,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眉头越锁越深。铁观音问:“蔫大哥,有什么不对头儿的,你说说看”。
蔫诸葛道:“第一,你们油炸了邢仁甫,算是完成了任务。但你们有什么信物来证明自己作成了这件大事”?铁观音道:“还要什么信物,我跟义兄说一声,他肯定相信“。
“龙团长肯定相信,可八路呢?八路想把这事整的越大越好。一来为震慑一下思想不坚定的。二来,也让鬼子知道八路的厉害,可你们整的像街头混混打架,这么大的事,竟一点动静没有。鬼子在天津卫连个人都保护不了,传出去丢人,所以一定不会声张。你们说那个花鸭子和他姐夫长得很像,我估计日本人会让他冒充邢仁甫,你们这场功算是白瞎了。
“第二,出了这件事,鬼子是外松内紧,你们去的时候,住的是温市长的房子,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到时候鬼子查起来,他投靠日本人死有余辜,可顺藤摸瓜,只怕会连累候七小姐的令尊”.
候七道:“我让爹给温大伯打个电话不就结了”。
“没那么简单,你们开着蛤蟆车作案,本来嫌疑就大,再来个不辞而别,你温大伯肯定疑心,去住处查看。别人也就罢了,兄弟你的被子肯定还在地上堆着,燕大学生的素质还没这么差”。姜立柱被说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第三,司令你这次省亲太过张扬,传到鬼子汉奸耳中,只怕家里人要有麻烦。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铁观音问:“那该怎么办?”
宋春茂和三国浦志、陶三春、候七驱车重回天津,先到温家把房子收拾干净,候七找到温市长说在北平谋了差事。谢过温大伯留宿之恩。又在城北三十里宜兴阜买了三处院落,安置铁观音的家人。
陶三春去杨柳青,说铁观音派人来接家眷去享福。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带些金银细软贵重之物。
安置完新家,留下一千块大洋。宋春茂怕铁观音家人贪心,再回来拿东西,一把火把刘家老宅及两个哥哥的宅院烧成了白地儿。
宋春茂讲述完二进天津的经过,蔫诸葛点点头道:“这就差不多了”。
宋春茂对铁观音道:“还有两件事”,然后看了蔫诸葛一眼,老蔫刚想回避,铁观音道:“但说无妨,蔫大哥不是外人”。
“搬家后,你家老太爷趁没人时对我讲,今年正月你从杨柳青回泊镇,老人家不放心,一路跟了过来,和你坐的同一列车。俏三娘被铡的事他早已知晓,没敢和家人说。本以为你没了牵挂,在这边儿不会久留,便先回了天津。老人家说你是他的骄傲,无论你现在做什么,他都理解支持你,要你遇到难处时,记得还有个家”。
铁观音闻听此言又流下泪来。
“还有就是我们上次从杨柳青回来的第二天,刘家二哥在二嫂的撺掇下,坐火车来了泊镇。说妹子发达了,让妹妹给安排个好差事。不知司令给二哥安排了没有”?
铁观音和蔫诸葛一惊,问:“到现在有几天了”?
“七八天了,怎么,二哥还没到吗?”
蔫诸葛道:“快,去火车站打探刘二哥的下落,多去几个弟兄”。
已经晚了,不用打探。铁观音二哥的人头,已经在火车站出口处的电线杆上示众了三天,人头下面条幅写着‘匪首铁观音二哥刘法强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