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赐封
洛函思又是心头一震，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如无尽洞般的黑眸。突然一股寒意莫名地袭上心头。
而凤千秋也察觉到她的感受，唇角那抹妖魅笑容的弧度更大了，曼声言道：
“别怕，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他虽这么说着，但洛函思更加相信自己内心的感受，侍奉着他时宛若一只警惕的小兽。
在接下来的宴席中，凤千秋也没有再胡言乱语了，只是默默地喝酒看表演。
过了几个时辰，宴席终于散了！看着凤千秋又是喝得像烂泥般的被西宁的使者架着走后，洛函思才稍稍地放下自己的警惕。
洛函思在陪着皇后回到未央宫后，郭莹立即卸下了那副端庄大度的面孔。
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阵阵东西摔落的声音在未央宫的内殿响起。
“可恶的凤千秋！”
郭莹摔完东西后，心中的怨愤仍是难消。
这时候，李女史才吩咐宫女进来打扫干净，洛函思则从殿外端来一杯安宁茶。
郭莹接过茶杯，轻啄一口后，竟又恼怒地把茶杯摔倒地上。
“哐啷！”一声，茶杯一下子碎成片，吓得在一旁收拾着的宫女们脸色顿白。
“娘娘，请息怒！待会儿让皇上看见就不好了！”
洛函思目无波澜地说道。
她这么一提，郭莹眉梢间的怒火才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当她的怒气没了后，这才想起洛函思受到的屈辱。
“洛供人您今晚也受苦了！希望你能体谅到本宫的难处！”
郭莹带着些许歉意地说道。
“娘娘无需过于自责，下官当然明白您的难处！”
洛函思淡淡回道。
“你既然能如此为本宫着想，本宫以后决不会亏待你的！”
郭莹很满意洛函思的回答，唇畔微微染起笑意，莞尔言道。
同时，在质子府这边，原本应该烂醉如泥，在大床上昏昏欲睡的凤千秋在感应到窗外来了一道人影后，紧闭着的双眼突地睁开了，一双妖媚惑人的凤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你终于来了！”
凤千秋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绕弄着自己的秀发，唇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对着窗外人柔声说道。
“我不是叫你别多事吗？”
窗外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男音，只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极为冷淡。
“她不同意了，本王也没再强迫她呀！”
凤千秋纨绔言道，语气像极个无赖。
“总之，除非我主动求你，否则你别插手！要不然你就得小心一下自己的王座了！”
窗外的人也不愿听他狡辩，撂下狠话后，便飞身离去了。
“想不到这洛函思那么有意思！”
凤千秋浅笑着呢喃道。
夜里，宫内的雪见湖畔站着两抹清丽的身影。其中一人是洛函思，另一人则是此时应卧病在床的苏清乐。
这是她们在宫内的第二次秘密会面。但不想此次苏清乐竟然给自己带来一个震撼的消息。
只见苏清乐幽幽地红唇轻启，便听到她缓缓说道：
“我怀孕了！”
洛函思感觉到头顶上像是打了个晴天霹雳，沉默了许久，才徐徐问道：
“有多少人知道？”
苏清乐翘首看着夜幕，淡声回答：
“我已经封住了御医的嘴了！现在还剩你一人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洛函思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下意识地问道。
“你不是想要铲除皇后吗？现在是个好机会！”
苏清乐轻声说道，语气仿佛像在讨论天气般的轻松。
洛函思却是震惊地看了一眼她，而后便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想杀掉自己的孩子？”
苏清乐转过身来，面对着洛函思，神情依然冷漠。
“皇后迟早也会亲自动手的！”
“那你可以找元赟言帮忙呀！”
洛函思立马反驳道。
苏清乐听后，却是嗤笑了一声，冷声说道：
“怕是皇上也想利用这孩子吧！”
洛函思顿时无话可说了。的确，这个孩子出现得很不是时候！但只要联想起当年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皓儿，她便始终无法狠心毒手杀害这个孩子。
洛函思看着一脸坚定的苏清乐，只能轻叹一声，眸中含着无奈，劝道：
“总之，我不会杀掉这个孩子！你也应该想办法保住他！”
说完后，她便离开了，留着苏清乐认真思考一番。
苏清乐转回身，又一次翘首望着那幽黑的夜幕，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沉默了许久，才呢喃道：
“孩子，不要怪娘！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去吧！”
没过几天，平阳贵妃怀孕的消息一下子在宫内传得沸沸扬扬。
皇帝闻后，顿时大喜，决定大赦天下。可见他如此地疼爱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然而他这么一做，却是引起了更多人对苏清乐的嫉恨。
皇后也亲自带领宫人上门探望，却不想苏清乐竟以安胎为由把她拒之门外。这一下子彻底地把郭莹心头上的那把妒火给烧旺了。
郭莹气得命人把药扔到庆阳宫门外，立马甩袖离去。洛函思紧跟着郭莹的步伐，心中满是无奈。
没想到苏清乐要做到这么狠。
郭莹回到未央宫又是一番乱摔东西。待她摔够了，李女史走了上前，目光凶狠，对着郭莹提议：
“娘娘，咱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除掉那个女人的孩子？”
洛函思一听，心头一震，却也只能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既然苏清乐已经坚决要杀死那个孩子，那她也不再多加阻止了。
郭莹却主动地找上了她，问道：
“洛供人有什么想法？”
洛函思走了上前，回道：
“皇上很紧张这个孩子，要除掉他恐怕会困难重重！”
李女史听后，脸上顿显不满，对着洛函思道：
“洛供人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正是因为皇上的紧张，我们就更应该要除了他！”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让本宫好好想想！”
郭莹挥挥手，闭目凝神着，左手揉着那发胀的脑袋说道。
“是！”
洛函思和李女史双双退下。
走出寝殿，李女史靠近洛函思，神态自若，却对着她轻声说道：
“平阳贵妃说了这可是除掉皇后的好机会，你又何必多加阻挠？”
洛函思听到后停了下来，目光幽深地看着慢慢走远的李女史。
想不到苏清乐进宫没多久，连郭莹身边的心腹也被收买了！
洛函思看着窗外的几只小鸟无忧地嬉戏着，心中顿生羡慕。许久，悠悠长叹一声。
夜里，洛函思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提着宫灯来到湖畔散步，不想却让她遇上了元赟言。
“洛供人可否与朕对弈一番？”
元赟言主动提议道。
洛函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便在湖畔的小亭内开始起对弈。
洛函思从来没想过自己在重生后还能一脸平静地坐下来面对着眼前这个毁了她一世的男人，并和他下起棋来。可能是今夜的自己心绪实在过于繁杂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元赟言今夜似乎也心不在焉。她记得他的棋艺绝佳，但今晚竟然频频犯起愚蠢的错误。
在元赟言第五次乖乖送子给她吃时，洛函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皇上，您今夜似乎无意对弈呀！”
元赟言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轻轻一笑，站了起来。
“果然瞒不住洛供人！”
他踱步走了出亭，长长的墨丝随着夜风飘扬着。
“洛供人觉得朕是否是个残忍的人？”
洛函思知道他是在问着利用苏清乐肚子里地孩子的事，她选择了沉默，因为心中的答案在上一世早已经明确了。见她没回答，元赟言也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算了！朕要回宫休息了，洛供人也早些休息吧！”
元赟言淡淡地说完后，便领着宫人离去了，留着洛函思呆站在湖畔。
看到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幽深的夜色中去，洛函思转身翘首看着夜空中的明月，轻声呢喃着：
“三年前的你可曾有过愧疚？”
第二天，李女史便开始提出了各种方案，郭莹却一一否决了，因为她心中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最近，洛函思经常看到郭莹频频召御医过来未央宫，寻求生子的药方。看来她是想要怀上龙种来稳坐皇后之位。
真是太傻了！
洛函思心中嘲笑着郭莹。
她以为她不出手就没人替她出手了吗？
果然没出几天，在药膳房内，一小包白色粉末被人偷偷倒入了苏清乐那碗冒着热气的安胎药里。
没过几个时辰，苏清乐的庆阳宫内便传来女人阵阵痛苦的呻吟，御医院的人立马手忙脚乱起来。很快，宫内宫外都得知了平阳贵妃小产一事。元赟言在听到宫人的汇报时，也急着赶到了庆阳宫。
苏清乐脸色惨白，在元赟言怀里号啕大哭，终于伤心过度昏厥了过去。元赟言在嘱咐御医好生照料苏清乐的身子后，便严惩了一番庆阳宫内的宫人，而后又厉声吩咐要彻查小产一事。
郭莹还在暗中窃喜着。可没过几天，她却被扣上毒害小皇子的罪名。她简直都要疯了，因为她根本还没对苏清乐下手。
可一切竟证据确凿。首先是直接下药的小宫女说出皇后是幕后黑手，接着皇后的未央宫内被搜出一只背上写着苏清乐，全身插满了银针的诅咒娃娃，最后又爆出了皇后偷用禁药催情粉。
皇帝一听，勃然大怒，罢黜郭莹的皇后之位，并命人连夜押送她到宗人府。郭莹的父亲郭逵也慌乱地到处上门拜访，只求昔日同僚可替他在皇帝面前多多求情。可现在一切都已明了，郭莹的确是做出了失德之事，甚至还有她的心腹李女史作证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帮忙，即便有少数同情郭逵，尝试着求情，也一一被皇上拒之门外。郭逵一夜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几天后，洛函思来到了宗人府，走到囚禁郭莹的内室。
郭莹此时早已换上了一身麻衣粗布，披头散发，眼窝深陷，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在看到洛函思的时候，她的双眼发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洛供人，洛供人，你去跟皇上说不是本宫做的，不是本宫做的！”
郭莹死命地抓着囚室的木桩，大声地吼叫。
洛函思对着跟随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全部出去。而后，便走到郭莹的跟前，一脸冷漠。
“皇后难道还对皇上抱有希望？”
洛函思问过了苏清乐，而苏清乐也明确地说是皇上和她合谋计划这次的小产。
郭莹一个屏气，徐徐才颤音说道：
“你什么意思？”
洛函思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
“皇后难道不知道皇上最恨外戚党派吗？”
“可本宫的父亲不是辞官归隐了吗？”
郭莹回声反驳。
“可是郭尚书却并没有完全交出实权呀！在朝堂上还是有着不少官员在你父亲的操纵之下，而你所坐的后位则正是你父亲操纵他们的最大筹码。那你说皇上要不要除掉你？”
郭莹始终不相信她说的话。
“皇上轻易就可以罢黜掉本宫的后位，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洛函思又是一个冷笑，说道：
“那就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罢黜你呀！本来催情粉一事足以让你失德，被罢黜后位，打入冷宫。不想皇上却是硬要把你逼上绝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皇上做的！”
郭莹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像是被抽干了，双腿乏力地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
洛函思定眼看着她，脑海中浮现起当年自己所经历的情景。
“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无情之人，三年前穆月不也如你这般？”
洛函思双目有些失神，轻轻地说着，不知是对着自己说，还是对郭莹说。说完后，便走了出去。
郭莹平静地看着她走远，而后听到“铮”的铁门紧闭声。
“嗤！”
郭莹轻笑一声，接着开始疯狂地含泪大笑起来。
站在门外的洛函思神色凝重，一脸冰冷，幽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其实郭莹的命运已经比自己的好上上百倍了，最起码她的家族不会被诛灭。
只是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右相作为朝廷一大党派，而且梅妃在后宫的势力中也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却从未见过元赟言对右相下过毒手。这其中究竟暗藏着什么的秘密。
洛函思经过御花园时，遇上了元赟言。
此时，他竟然和沈如梅的女儿，也即大公主安宁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放风筝。
只见他俨然若一慈父，蹲着身子，手把手教着安宁公主如何把风筝放得又高又远。看着那在高空中自由翱翔的纸鹰，小安宁对着元赟言甜美的一笑，奶声奶气地说着：“父皇好厉害哟！”
元赟言听了，似乎很高兴，笑着说道：
“那安宁有什么要奖赏给父皇吗？”
小安宁嘟着粉嘴，想了想。突然见她对着元赟言的俊脸狠狠地啃了一口，甜甜地说道：
“那就赏给父皇一个亲亲！”
元赟言也笑得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小安宁的鼻子，说道：
“你呀！人小鬼大！”
洛函思远远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想元赟言竟然也懂得关爱孩子，可是他是否还记得那个被他亲手杀害的还未出生的孩子以及被迫在外过着胆战心惊的逃难生活的皓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