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听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道:“葛先生说的极是,群雄逐鹿的时刻即将到来,本王如果再不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拿什么和别人争?再这样被动下去,残羹冷炙都轮不上一口!”
葛先生淡笑着道:“逼宫是最后不得已才用的招数,而且逼宫想要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毕竟,皇帝手中的势力还是比咱们大得多。”
这时另一位幕僚接上了话,“如今他们已经动了咱们最大的财路,而且已经渗透到了咱们的地盘,那咱们也不必客气,杀鸡骇猴,总也得先杀几只鸡表示一下。”
恭亲王赞许地看着这位幕僚,“伍先生的意思甚合本王心意,那个小小的扬州知府严秉文倒是个不错的人才,你们着人去试探他一番,能拉拢尽量拉拢,实在不上道的话,还是老办法,弄些事情栽赃,让皇帝亲手了结岂不干净?”
说到这里,恭亲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至于龙翰飞,我的好堂侄孙……扬州本就是个风月之地,秦楼楚馆,美人才子数不胜数,他又自诩是个风流人物,看我这个做祖父的人替他想得多么周到,只是这世上便要多一个遗腹子了,呵呵……”
有幕僚疑惑道:“王爷,那龙翰飞也十分狡猾,要是他易容变装,咱们的人很可能扑个空。”
恭亲王冷笑了几声,“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再怎么变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务必做得利索些,别再次让本王失望。”
一众幕僚齐声道:“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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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翰飞其实并不算是个好色的男子,但他就是喜欢去那些声色犬马的场所,喜欢凑热闹,喜欢斗鸡走马,喜欢听曲子看人跳舞,总之,但凡豪门贵胄公子感兴趣那些玩意儿,他就没有不精通的。
这是他的优点,在人际交往方面无往不利;可这也是他最大的短板,虽说不至于耽误大事,却也十分容易便让敌人钻了空子。
他到扬州也有两个月了,忙的时候倒是干劲十足,如今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龙大世子那颗心便开始蠢蠢欲动,扬州这个繁华之地,好玩的地方之多实在不亚于京城。
他新结交的朋友漕帮汪少帮主也是同道中人,此次两人在公事上配合得天衣无缝,汪少帮主也狠赚了一笔,便整日邀约龙翰飞出去游玩。
龙翰飞自是不会拒绝,几趟下来他又结交了不少可以利用的人,玩得也十分畅快,可谓一举两得。
这一日汪少帮主在花船上设宴,请柬一早便送抵了龙翰飞的住处,他这次只带了招财一个小厮随身伺候,他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唤招财给他更衣。
招财手脚利索,很快便给龙翰飞穿好衣裳系好腰带,头发也梳得溜光,龙翰飞正想夸他几句,隐卫却给他送来了尹攸宁的亲笔书信。
他自然不会怠慢,把信打开一看却是笑了起来,招财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世子爷,尹四爷信上说啥呢,让您这么高兴。”
龙翰飞笑道:“尹四爷就是太过于谨慎了,吩咐爷少去外面流连,怕爷被恭亲王那个老东西报复,另外还说让爷过几日便可以回京城了。”
招财也是个仔细的人,听他这样说便深以为然,“世子爷,您还是多听听尹四爷的话吧,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龙翰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爷一直都很谨慎,每次出门都不忘了这个,连汪忻都看习惯了。”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人皮面具,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易容。
招财隐隐有些不安,可世子爷的脾气他十分了解,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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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翰飞失踪的消息三日后便传到了尹攸宁手中,他一看到这个消息,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木然地坐在了地上。
三日前,花船、美酒、名伶、花娘、刺客、江水……翰飞还能有命逃脱吗?刺客还好说,毕竟龙翰飞身边也有许多隐卫,至少能力战保护他脱身,最可怕的是江水,龙大世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落进长江里,还能有什么结果。
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近十年,龙翰飞从来都是骚包的、毒舌的、风流倜傥的,尹攸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听到他生死未卜的消息。
他不愿意相信龙翰飞就这样离开了,甚至于此刻脑子里极度排斥着去想龙翰飞这件事,可往昔的一幕幕却不断地在脑海中涌现。
“你别去了,你一去人家姑娘们还能看得到本世子?”
“兄弟,花酒喝过没?哥哥带你们去开开眼界,师傅那里我负责!”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给不了柒柒想要的生活?我龙翰飞没本事?”
“爷决定了,他大婚的第二日一大早爷就动身,他要算账也只会找你,反正你脸皮厚拳头硬,爷身板儿弱,就不瞎掺合了!”
“这一去少说也得到年底,能不能赶回来过年都难说,只别耽误了迎接我儿子出生这件大事!”
“……”
沈榴肚子里的孩子快七个月了,翰飞还能有机会见得着自己的孩儿么?
尹攸宁此时心里憋得难受极了,捏起拳头朝地板上便是重重一拳,拳头顿时鲜血淋漓。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虽然他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能被眼前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但不可否认的是,翰飞他们的轻松得意是挂在脸上显而易见,他面上虽不显,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些忘形,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不吩咐隐卫直接不许翰飞出门,或者提前让翰飞回京?
明明知道他就是个爱玩爱热闹的性子,根本管不住自己,偏偏还把他一个人弄到了扬州那样烟柳繁华之地,对付恭亲王用得着那样着急么?
他知道此时此刻不能悲伤颓唐,大批的隐卫他已经派出去寻找翰飞,此时最重要的是得先把这个消息瞒住了,柒柒、沈榴都是有身孕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刺激,郡王妃看似强势,这样的打击也足以致命。
尹攸宁把雨墨唤进来清洗包扎了伤口,换了身衣裳便骑马朝皇宫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