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再次入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与上一次有所不同了,他原是从前三皇子府上刘大夫的亲戚,刘大夫告老还乡,府上一时间没有了好的大夫,幸好刘大夫临走之前推荐了他来,他也姓刘,故而人前人后的都称一句刘二大夫,这刘二大夫也算是在京城有名气的了,许多大户人家都找的他定时请脉。
自从上一次治好了冯侧妃的毒症之后,三皇子府也渐渐用起了他来。
“刘二大夫,您这边请,咱们皇妃这次请您过府,还是希望您能给咱们府上的齐庶妃请个脉。”银冬迎着刘二大夫再次走进庶妃的院子,“劳烦刘二大夫多跑一趟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老夫该做的。”他摆了摆手,银冬与他客气,可他可不敢真把人家的客气当做福气,这么多年行走在大户人家,哪里不知道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要及时抽身才行。
这齐庶妃和三皇子妃这事儿,看起来就不一般,那日齐庶妃的侍女的言行举止就有些令人觉着奇怪,而三皇子妃坚持要为齐庶妃把脉,这事儿就更蹊跷了,看来这三皇子府真是一点儿也不太平啊。
刘二大夫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噙着一丝笑意跟在银冬后头走进了齐庶妃的院子。
迎面而来的是齐庶妃门口清扫的小丫鬟,她手里还拿着扫把,目光有些呆滞:“银冬姐姐,您怎么过来了。”
银冬让开身子,请出了身后的刘二大夫:“咱们娘娘想着,府上所有的主子都请了脉,落了齐庶妃娘娘一人,实在不大好,就让我再请了刘二大夫过府,香菱呢,让她去通传一声。”
那小丫头愣愣地点了点头就跑开了,不一会儿香菱便从里头走了出来:“银冬姐姐,您这是……”
“还不是咱们娘娘挂念着齐庶妃娘娘的身子,让我千万得再请一次刘二大夫过府,给齐庶妃娘娘把个脉,你们家娘娘这次可醒了?若是没有刘二大夫今儿也还算有空,可以等上一等,无碍的。”
银冬说着,目光探究地在香菱身上转了一圈,香菱抿了抿唇边,挤出一丝笑来:“醒的醒的,只是上次奴婢就说了,咱们家娘娘忌医,怕是不太想……”
“这怎么行呢,若是不把脉,怎么知道身子到底是好是坏?咱们家娘娘说了无论如何也得给齐庶妃娘娘请一次,她才能心安,殿下如今不在府里,娘娘得复杂把其他的各位娘娘照顾好了不是?”
银冬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伸手示意刘二大夫跟着她进去:“既然齐庶妃娘娘醒着,那我就领着大夫进去了。”
“银冬姐姐,你……”香菱咬着下唇,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银冬的步子很快,刘二大夫背着药箱身后还跟着一个医婆子,年纪大了些跑起来总有些喘,银冬的步子停在了里屋的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朗声道:“不知齐庶妃娘娘可在里头?奴婢是三皇子妃娘娘身边的银冬。”
“银冬姑娘?”不知是不是银冬心理作用,她听起齐庶妃的声音来,竟然听出了一丝慌乱,“银冬姑娘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三皇子妃娘娘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算是,也不算是。”银冬勾了勾唇角,“前几日咱们娘娘不是特意请了刘二大夫过府给各位庶妃娘娘请过一次脉嘛,正好不巧,赶上了娘娘您尚在休息,就没来打扰娘娘,可咱们娘娘说了,务必要给娘娘也请一次才行,这不奴婢好不容易和刘二大夫又约上了时间,过来给娘娘请脉。”
“我的身子很好,劳烦三皇妃娘娘挂记了,这请脉就不必了吧,我出身齐家,咱们家不兴这一套的,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也知道,三皇妃娘娘的心意我领了,就不必麻烦刘二大夫了。”
银冬听到这儿,使了个眼色给刘二大夫,到底是穿梭在各种大户人家里头的人精,刘二大夫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开了口:“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老夫该做的,三皇妃娘娘的诊金都已经送到老夫这儿,老夫也收下了,这若是不能给齐庶妃娘娘诊一次脉,老夫也不好给三皇妃娘娘交代不是?再者说了,这身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异样,还是要大夫看了才知道,不然还要咱们大夫做什么,您说是不是?”
“正是这个理儿呢,方才香菱还说娘娘忌讳这个,还请娘娘行个好吧,不然奴婢和刘二大夫都不好给三皇妃娘娘交差啊。”银冬立刻接上了话,候在门口等着齐庶妃的回应。
这时香菱也赶了过来:“银冬姐姐……再怎么说咱们娘娘也是府上的庶妃,您怎么好直接就闯了进来呢。”“哎哟,对不住啊香菱妹妹,我以为妹妹的意思是让我直接进去呢。”银冬是什么人,哪里对付不了香菱这种小角色,随意说了句话,就又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香菱,你给我进来,方才我让你去找我那支紫玉蝶鸾簪子,你给我找哪儿去了?你不是说就在我的妆奁里吗?我怎么翻不到了?”齐庶妃听见了香菱的话儿,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啊?奴婢……”
“你还想狡辩什么?还不快给我滚进来找!三皇妃娘娘替我特意请了大夫过府,关心我的身子,难不成我还要这么蓬头垢面地接待贵客不成?”齐庶妃说着,声音柔了下来,“实在对不住银冬姑娘,还请你和刘二大夫在外头稍稍候一小会儿,我如今这样子实在是见不得外人,我稍作收拾,就请你们进来。”
银冬想着也没有理由拒绝,既然齐庶妃都答应了要请脉,那定是跑不了的,遂点了点头,放了香菱进屋,香菱的动作很快,一闪身就钻进了屋子关上了门,银冬只隐约瞧见一个齐庶妃的背影。
里头时不时地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和齐庶妃咒骂香菱的声音,银冬撇了撇嘴,看来这齐庶妃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安静,竟然私底下的脾气这么大。
好片刻香菱才重新打开了门:“银冬姐姐,刘二大夫,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们等了这么久,咱们家娘娘请您们进去。”她说着,声音压低了一些,“只是娘娘今日没找着她的紫玉蝶鸾簪,心情有点不大好,只请了您和刘二大夫两个人,医婆子就……”
“医婆子若是不进去,谁来给齐庶妃娘娘系红线?这刘二大夫是得悬线诊脉的。”
“奴婢也知道,姐姐您放心,奴婢小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系个红线还是绰绰有余的,咱们主子忌医,所以做奴婢的不也得学这些,这样主子就算不乐意看大夫,奴婢们也好给主子看看不是?”
香菱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银冬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劳烦医婆您在外头候一会儿。”
医婆子这样的人能不揽事绝不揽事儿,哪有不统一的道理:“老奴省得,姑娘放心。”
银冬这才微微颔首,让刘二大夫跟着自己走了进去,这才刚走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楞了一下,这齐庶妃的身前悬挂着一面纱,只能隐约看见齐庶妃的身影:“这是……”
“银冬姑娘见笑,这刘二大夫毕竟是外男,齐氏自小家规森严,这是家父从小就教导的东西,齐氏不敢忘怀,所以这才悬了纱,还请银冬姑娘和刘二大夫不要见怪。”
齐氏的声音从那纱后头传来,的确是她本人无疑,银冬与刘二大夫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娘娘有娘娘的规矩,奴婢自然不敢造次,奴婢给齐庶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她说着福下了身子,虽说只是庶妃,但大小也是个主子,刘二大夫也跟着作了个揖:“见过齐庶妃娘娘。”
“二位不必多礼,还请刘二大夫为齐氏诊脉,也好宽宽咱们三皇妃娘娘的心。”
“那刘二大夫您请。”刘二大夫看了一眼银冬,见她也这么说,便放下医箱,从里头拿出一根红线来递给香菱,“还请香菱姑娘把这根红线系到齐庶妃娘娘的手腕处。”
香菱双手接过红线,对着刘二大夫欠了欠身子,拿着一头走了进去:“奴婢系好了,大夫您请。”
刘二大夫拱了拱手,撩开袍子坐了下来,一手拉着另一端红线,几根手指搭了上去。
“齐庶妃娘娘的身子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注意不要太过操劳,多多休息便是了,若是齐庶妃娘娘需要,老夫也可以为您开一副膏药,冬令进补,也好给娘娘补补身子。”
齐庶妃的声音轻快了起来:“不必,我本就忌医,更别说这些苦哈哈的汤药了,实在是有劳您了。”
她说着,里头的香菱把红线送了出来,双手递到刘二大夫的手里,刘二大夫接过红线,抬头看了一眼银冬:“银冬姑娘,那老夫……”
银冬这才从满心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刘二大夫您跟奴婢来,奴婢领您出府,既然齐庶妃娘娘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那奴婢和三皇妃娘娘也就放心了,奴婢一会儿就去回禀咱们娘娘。”
“三皇妃娘娘心里记挂着齐氏,齐氏也分外感激,还请银冬姑娘给三皇妃娘娘带声好。”
“是呢,咱们娘娘也是天天念叨着三皇妃娘娘的好,说是待几位庶妃娘娘都如亲姐妹一般,您瞧,这还特意为咱们娘娘请了大夫过来请脉。”香菱笑着,送银冬和刘二大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