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若是实在不愿意说明原因,那请恕邹某实在无能为力了。”
邹诚一向都是谦逊有礼的,鲜少有这样拒绝人的时候,月陇气急败坏地转身就想走,但理智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是不是我说了,你就有解决的办法?”
“若是事情正当,邹某定当尽力而为。”
“好,这可是你说的。”月陇深吸了一口气,“三皇子妃赵氏这人你可知晓?”
邹诚心下一跳,但多年的涵养还是让他风度翩翩,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自然,三皇子殿下可是霍国的风云人物之一,虽说洗尘宴上没能有幸见到这位三皇妃,可到底还是听说过的。”
“三皇子妃赵氏为人温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很喜欢她,”月陇说着,攥紧了拳头,“可竟然有人对三皇子妃下那么重的手,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儿,及时发现,恐怕她就……”
邹诚收起了折扇,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三皇子妃出事了?”
“邹公子如此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了吧?有人对三皇子妃投毒,而所用之毒就是霍国早就已经明令禁止的罗红花,解罗红花毒必得要用到落霞草,这就是我一定要找到落霞草的原因。”
她转眸看向邹诚,一字一句地道:“不知这个理由,可否?”
邹诚莞尔一笑,一撑手就站起身来:“自然,三皇子是个人物,三皇子妃自然也必须得结交,公主和三皇子妃走得近些,也对咱们楚蛮国有些好处,霍国太子平庸无能,早晚会被拉下来,到时候这个三皇子的前途,可就不好说了,这个忙,当然是要帮的,公主殿下做得很好。”
“我要帮,并不是为了要人家感激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功利,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得失,三皇子妃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该帮忙,仅此而已,我可不希望我和三皇子妃之间的友谊,被你说地那么龌龊。”“好,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邹某不反驳。”邹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却显然没有把月陇的话放在心上,从知道那件事开始,他做事都必须有明确的目的,绝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无用功。
“可你还没说要怎么帮,你到底知不知道落霞草的下落?”
“落霞草在罗红花被禁之时就已经失传,霍国子民不知道,我一个楚蛮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月陇气得恨不得扇他一巴掌:“那你与我周旋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算了,我也不求你!”
“公主殿下留步。”邹诚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丝毫不在意月陇转身就走的脚步,“邹某的确是不知道,可是邹某知道一个人,能解罗红花毒,公主也没有兴趣听吗?”
月陇猛地转过身,直接走到邹诚面前:“耍人很好玩是吗?看别人着急很有意思是吗?”
“邹某怎么敢戏耍公主殿下呢,邹某所言句句当真啊,邹某的确是不知道落霞草的下落啊。”
邹诚唰地一下重新推开了折扇,轻摇了几下,“扇扇扇,就你这点儿破风还不是为了耍帅,把你后面的话给我吐干净了!是谁知道?那人在哪儿?怎么找他!”月陇象想要伸手抢过他的扇子,却直接被他用扇柄打了回去,“你竟敢打我!就你这破扇子谁稀罕啊!”
“公主殿下恕罪,这扇子邹某用惯了手,一时半会儿也不想换了它,到底是旧物,还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邹诚也不恼,一个转手就把扇子收了起来:“咱们还是说些正事儿吧,这天下,有一人对药物成痴,精通各种疑难杂症,奇毒怪病,号称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别说是说得上名字来的罗红花毒了,就算是那些府里暗卫独门调制的毒药,他也能单凭诊脉,就解了他。”
他说着,伸手越过月陇的身子,弯下腰拿起她身后的茶:“虽说我也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落霞草的下落,但是解罗红花毒,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不然就浪得虚名了。”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能解?说不准都是江湖吹嘘的呢?此事事关重大,三皇子妃又是千金之躯,万般受不得那些江湖郎中的古怪方子的。”月陇不信任地看着他,邹诚耸了耸肩,轻啜了一口茶,“信与不信公主殿下自己拿捏,邹某也就不多说了,反正就这一条出路,不然三皇子妃唯有死路一条。”
“你……!”月陇指着邹城的脸,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这是在威胁我?不论怎么样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就这么无所谓吗?你这个人还有心吗?真该叫满城的姑娘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邹诚还是那样清浅的笑着:“公主殿下考虑好了吗?这人也不是那么好请的,公主殿下您知道,这些个神医一类的,架子可都大了去了,万一人家不肯来,还得费些周折,邹某耽搁得起,可三皇妃就……”
“请,当然要请!他有什么条件吗?”月陇打断了他的话,硬是忍下了怒火,“要钱还是要什么?”
邹诚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这邹某可就不知道了,这人脾气古怪得很,愿意治是一说,这报酬嘛,若真是只要一些酬金也就罢了,三皇子府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可要是真开口要些别的东西,那还真是不好说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请来,别的事情以后再说,救了三皇子妃什么都好。”
“公主殿下就对这个三皇子妃这么上心?”邹诚转了转眼眸,“这三皇子妃到底哪里惹得公主殿下这么对她,还不是为了政治,只是单纯的个人感情?”
“你这种人,是永远都不会懂,说给你听也没用,当务之急必须在三日之内,把那人给我请来。”
月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请不来,我就去父皇那儿参你一本,我看父皇是听我的话,还是信你的话。”
邹诚的表情不知为何松动了些许,笑意也收了收,月陇只当是他怕了:“说了这么多,这人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
“他就是有医家圣手之名的靳公子,靳楚周。”
“你说得竟然是他?!”月陇的贝齿咬着下唇,也开始慌乱起来,“传言这位靳公子是从来不轻易出手的,行踪也十分神秘,三天之内,你真的找得到他吗?他又赶得过来吗?”
邹诚恢复了笑意,依旧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公主殿下这是不信任在下吗?倒是巧合,之前和靳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他也欠我一个人情,前些日子听闻他刚好游历至此,若是不出意外,应是能请得到他。”他说着,再次看向月陇:“只是他到底会向公主和三皇子妃要些什么,那邹某就不能保证了。”
“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一回,三日之内靳公子必须出现在三皇子府!”月陇说完,实在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好时,咱们走。”
她甩了衣袖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驿站,邹诚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敲了敲手里的折扇:“三皇子妃,赵毓歆,我们还真是有缘,看来得要救你第三次才行了。”
邹诚虽然被月陇深恶痛绝,但三日之内,靳公子真的到了三皇子府上,而且来得十分隐蔽,只说是三皇子从前的一个门卿,后来去周游列国,如今重新返回霍国,就想着三皇子府看看,没想到三皇子并不在府上,故而就由毓歆代为接待,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待毓歆接见了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靳公子一身素白色的长衫,面上不知是否为了避世,掩人耳目,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声音低低的,不带一丝温度,与一般的医者有着天壤之别,让人觉得十分冰冷。
月陇不便再出现在三皇子府上,故而靳公子独身一人为毓歆诊脉:“三皇子妃娘娘,请伸手。”
毓歆抬起手,伸了一只过去,靳公子并不用红线,也不设任何男女大防,手直接就抵了上来:“这位公子……”银冬犹豫着开了口,想要制止他的动作,靳公子面具下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银冬:“我诊脉,必须是直接摸脉象,况且我来之前就得知三皇子妃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如果姑娘一定要讲究男女大防,觉得这些比三皇子妃的命还重要的话,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银冬没想到靳公子说话这么直接,一时也愣住了,毓歆拉了拉银冬,她本就对这不过是碰碰手臂的事儿没什么感觉,到底是来自现代,不过是摸一下手腕罢了:“靳公子恕罪,我家婢子无礼了。”
靳公子转回头,深深地看了毓歆一眼,启唇道:“三皇子妃娘娘不介意?”
“正如靳公子所言,在我心里,当然是命比较重要了。”毓歆说着眨了眨眼睛,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可靳公子还是不苟言笑,冷若寒霜地点了点头,连口都没开,再次摸上了脉。
一室静默,唯有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再次传来了靳公子低沉的声音:“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