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麻烦您先去给冯侧妃开药，还有这净口的茶水是谁准备的？”毓歆先是略带歉意地转头对那大夫说了一句，再语气强硬地问出了声。
红珞欠了欠身子，心下已经乱地不行：“回娘娘的话，是红莲。”
“是她？就是方才那个发疯的丫鬟？”毓歆沉吟了片刻，“怪不得发了疯，原来是做了亏心事，刚好将她和那青竹关在一块儿，等殿下回来发落！”
“是。”银冬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小丫鬟，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后退几步下去将红莲找出来带去柴房。
毓歆环视了一圈屋子，目光落在了床榻上还昏迷不醒的冯湘柳身上，眼神有些明暗不清：“还有谁是冯侧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莫要再出差池了。”
红珞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奴婢领命，定当尽心竭力伺候侧妃娘娘。”
“那接下来的事儿就要麻烦大夫您了，到底是一条人命，还有什么事儿，都等冯侧妃醒来再说。”毓歆叹了口气，拍了拍银冬的手，后者搀扶着她回了院子。
“娘娘，您是不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银冬扶着毓歆坐下身来，递上了一杯茶。
原本就入了夏，人的心思就容易烦躁，再加上出了这档子事儿，再怎么说也是府上不光彩的事情：“不论蹊跷不蹊跷，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冯侧妃安顿好了，大夫虽然说性命无忧，可若是真落下了什么病根，冯府那边质问起来，总不可能追究自己府上人的责任。”
银冬沉吟片刻，也缓缓叹了口气：“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儿，冯侧妃虽说之前行事张扬，可最近已经收敛了不少，并且还广结人脉，怎么会对她投毒呢，莫不是投错了？是想对娘娘下的？但这也不对啊，娘娘的东西一向都是小厨房做的，通常并不会去大厨房取，而且大夫也说了，这是冯侧妃自个儿院子里的东西出了差错，到底是谁，居然要对冯侧妃下手？”
毓歆抬眉看了她一眼，勾了唇边：“只怕是自个儿伤了自个儿。”
“娘娘您的意思是……？”银冬顺着毓歆的话往下想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毓歆垂下了眼睑，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这事儿本身出的就蹊跷，就像你说的，怎么会有人会对冯湘柳下手，正常思维下，那人不是云庶妃就是我，而方才那个青竹一口咬定是我，检查之时明显还胸有成竹的样子，待到大夫说明是燕窝粥出了问题，脸色大变不说，满脸的震惊。”
她顿了顿，继续道：“青竹是冯湘柳府上家生的丫鬟，还是后来才送进府里的，青竹一来，冯湘柳做事明显收敛了许多，也有了章法，看得出是受了人指点的，而那个人，一定就是青竹。”
“这倒也是，冯侧妃最近行事收敛，别说是娘娘您了，就连对着那几个庶妃都和颜悦色的，还派人给云庶妃送过不少厚礼，说是为了之前无礼的行为道歉，这样的事情，从前的冯侧妃可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她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啊，就连娘娘都不服，别说是云庶妃那样出身的一个庶妃了。”
银冬手里绞着帕子，细细分析着：“可是若真是如此，今日为何会被查出是燕窝粥呢？按着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大厨房出了问题，然后栽赃嫁祸给娘娘才是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他们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怎么会变成了燕窝粥，据我推断，应该是青竹给冯湘柳出的主意，你没听那大夫说嘛，这毒瞧着来势汹汹，其实并不可怕，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若真是他人下毒，怎么会选这样的毒药？”毓歆说着，轻抿了一口茶盏。
“娘娘所言极是，看来真的是冯侧妃自己在作怪了，冯侧妃这一步走得还真是险，竟然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筏子来嫁祸娘娘您，实在是太险恶了！”银冬的双眉紧锁，眼里全是担忧。
毓歆的神情却变了变：“所以就是这样的一个计划，冯湘柳怎么会允许出了差错？必定是精心设计安排过的，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环节疏忽了。”
“娘娘您这么说，也的确有几分道理，都能搭上自己的命，却让计划失败了，还折了一个青竹。”
毓歆点点头，自己也思索了起来：“这冯侧妃身边最近可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吗？你一一说给我听。”
银冬的手拂过案几，轻扣了一声：“冯侧妃最近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没什么事儿也不会出院子一步，要说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就是奴婢听闻她身边的几个侍女，为了争抢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的位置，闹了一些矛盾，娘娘您还记得吗，冯侧妃刚进府的时候，是红珞一直前后跟着的，可是自从青竹来了以后，就鲜少在人前见到红珞了，大多都是青竹，就算是端茶送水，也多是那个发了疯的红莲。”
“争抢位置？”毓歆喃喃地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可就算是争抢位置，应该也不会闹到这种给主子下毒的地步啊，青竹红珞还有那个红莲，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冯府里带来的。”
“回娘娘的话，正是，红珞红莲都是第一批就陪嫁过来的丫鬟，奴婢还听闻在冯府上，伺候小姐的婢子也都是按着颜色字辈排列的，红珞和红莲就应该是同期的丫鬟，而青竹，应是比她们大一些的。”
银冬缓缓地说着这些：“奴婢瞧着青竹倒是和红莲关系不错，平日里也多有提携，估摸着是怕红珞抢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大多都是让她做些别的活计，冯侧妃自从青竹来了，似乎也比较信任她，而疏忽了红珞。”
“……且让我慢慢想想，当务之急还是要盯紧了冯湘柳的院子，确保大夫的诊治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咱们府上可千万不能出了人命，特别是冯湘柳这样的人命。”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已经让暮春去盯着了，暮春心细，观察力也强，说不定还能看出一些别的破绽。”
“恩，殿下呢？殿下可说了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银冬摇摇头，曼声道：“书房那头传话说殿下今日与邹诚公子有要事要商议，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画夏这会儿子一直在书房那头候着，只要殿下一回来，就会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殿下，让殿下来定夺青竹和红莲。”
“恩，你们几个做事，我一向也是放心的。”毓歆点点头，半眯了眼睛，“我总觉得，这府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直暗暗在涌动着，冯湘柳只是一个开始，或许咱们府上，真的要变天了。”
直到暮色四合的时候，霍羿南才回府来，不过他早就已经听府里的暗卫回禀了此事，也没有多问，直接让人将青竹和红莲轮棍打死，扔去了乱葬岗，却吩咐了不要让毓歆知晓，只消说是送回了冯府即可。
整个三皇子府里，却忐忑不安的，还是红珞，她已经猜到怕是太子妃动的手，她原以为太子妃会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局面，主子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却躺在床上，到现在还没睁开眼睛，红珞有些慌了，她突然意识到，太子妃真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但木已成舟，已经下不来船了。
同一时刻，东宫里却灯火通明，太子妃半闭着眼睛，斜靠在美人榻上，享受着锦时恰到好处的按摩：“事情都办妥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回娘娘的话，事情做的很干净，冯侧妃已经陷入了昏迷，线人也回报说青竹和红莲都被三皇子殿下下令乱棍打死，送去了乱葬岗，红珞陪在冯侧妃身边照顾着，等冯侧妃一醒，一定会受到重用的。”
锦时替她捏着肩颈，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声：“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娘娘为何不告诉红珞咱们所有的计划？让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她，只会坏了咱们的事儿。”孟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红珞想要扳倒青竹不假，但这种想法不可能建立在让冯湘柳受伤的基础上，可咱们想要干净利落的成事，唯有这样的办法最快捷，还能给那赵氏找点麻烦，再放些风声出去，说不准还能坏了她的名声。”
“娘娘英明，青竹和红莲已死，咱们只消说是三皇子妃想要毒害冯侧妃，却没有成功，还把唯一知情的两个婢子打死了，冯府自然会找上门去。”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就算三皇子能替赵氏挡住了冯府的人，也挡不住外头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老百姓的嘴。”孟氏勾唇笑了笑，“这青竹本宫原还以为有多聪明，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被本宫骗上了钩，更别说那红珞了，不过是唬了唬她，就什么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