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收拾好了?”毓歆半倚着床架子,脑子里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芸熙刚吃了一个下马威,这会儿子乖巧了不少:“回娘娘的话,收拾好了,只是沉秋姑娘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屋里,芸熙不敢随意乱动。”
毓歆叹了口气,沉秋这性子,也不知当初自己带她入府,是对是错了:“这几****先暂且住着,等银冬回来了,我便让她给你收拾一件屋子出来,按着规矩我身边是只能留四个一等丫鬟的,你来了,自然要腾个位置。”
画夏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毓歆说起这事儿,心下还是一紧,攥着帕子听毓歆继续道:“银冬是个稳重的,暮春性子也好,画夏虽说跳脱些,但也机灵,只是沉秋,自小就胆小,实在不适合在殿前伺候,但沉秋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娘娘,您的意识是让沉秋……沉秋的病还没好,若是回府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定会……”画夏与沉秋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如今定是要为沉秋辩驳几句的,“娘娘,您是府上的嫡妻,掌管着后院,再者说了这芸熙姑娘是殿下赏下来的人,多一个一等丫鬟,应该也不会碍着什么事儿吧?”
毓歆摆摆手,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我是这府上的嫡妻,手掌中馈,更不能明知故犯,你看那冯侧妃,云庶妃,还有另两位庶妃,都是容易糊弄的主儿吗?沉秋的事儿,待她回来我会亲自与她说的,她虽说降为二等丫鬟,但一应规格,都罩着一等的来,不会亏待半分。”
“行了,我这儿也用不上你,留着芸熙就够了,你得空了去瞧瞧银冬,沉秋的事儿我会再好好想想的,我知道你们四个情同姐妹,舍了谁都不行,不过是个一等二等的挂名,沉秋在我心中,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毓歆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画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吞了进去,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芸熙,提起裙摆退了出去,芸熙依旧是那副样子,不冷不淡地站在那儿,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头陆焕出了正院,就马不停蹄地往定国寺跑,一路上都是按着毓歆走过的路线而去,心里还盘算着那个楚蛮国的高手,不知怎的总觉得是敌非友,要小心才行。
银冬强撑着身子,不过养了两日,就硬是要回到毓歆身边伺候,毓歆和画夏都拗不过她,见她面色也还行,就放任她去了,银冬是个劳碌命,实在闲不住,与芸熙也打了个照面。
按着毓歆的吩咐,她替芸熙寻了一间单独的屋子住下,按着规格唯有四个单间是留个一等丫鬟的,毓歆的意思是沉秋不必搬出去,那芸熙的这间屋子就和那四个单间略有些区别了,不过到底是殿下派来的人,面子上也不好过不去,故而留的屋子还比那四人稍大些。
“银冬,还有件事儿,我本想让画夏去办,可总是不放心,如今你好了,就交给你去吧。”毓歆扣了扣案几,两日的修养,她自己也好了一大半,“大娘那家人到底与咱们有恩,虽说我临走的时候硬是塞了银钏给阿柱兄弟,但也太轻了些。”
银冬点点头,心里也是十分感激那户人家的:“那娘娘的意思是奴婢派人去大娘家送些东西吗?还是为大娘在京中寻一处宅子,让那一家老小能搬来京城住,京郊的山脚下,说到底还是不怎么安全的,平日里又只有大娘和小嫂子在家。”
“大娘念着故去的丈夫,怕是不会搬离原来的住处,那****不也听大娘说了吗,阿柱兄弟一直劝大娘也随着街坊领居搬到城里,可这么多年了大娘也还是不愿意。”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银冬宽了宽手,上前替毓歆捏着肩膀,芸熙还是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毓歆抬起眼眸,故意想要逗弄芸熙:“芸熙,过来给我倒杯茶,说了会儿子话,口倒是有些渴了。”
银冬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毓歆的意思,也不搭把手,继续捏着肩,心下好笑。
芸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强压下心里的不悦,来了两日,什么事儿都没做,净干些端茶送水的事儿了,也不知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三皇子妃整日里足不出户的,能有什么危险需要自己保护,这丫鬟下人的活计,哪里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干的。
想是这么想,但是第一日也是尝过一些毓歆厉害的,手上的动作也就没停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清桔茶,推至毓歆面前:“娘娘请用茶。”
毓歆勾了勾唇边,这芸熙虽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路出身,可身上就带着一股傲气,谁都不服的样子,若是不好好磨一磨,日后怎么为自己所用,既然霍羿南把人送了过来,自己也答应收下了,就得好好花心思调教调教,不然岂不是可惜了?
“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大娘不愿搬离山脚。”毓歆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继续往下说,“这两****也想了想,你寻个人,假借一些由头,给阿柱兄弟安排一个活儿,轻松些的,工钱也不少的就行。”
“娘娘若是真对人家好,何不直接把钱送过去,这般大费周章的,还得人家干活儿。”芸熙忍不住插了嘴,面上的笑容也不是十分友善。
“哦?依你所见,本妃应该直接找人上门送礼?”毓歆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芸熙撇了撇嘴,不服气地继续道:“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娘娘想要赏东西,直接派人送去就好了,还安排什么活计,这赏了有什么用,那人心里也不会记着您的好。”
“银冬,你来说说看呢?”毓歆并不正面接她的话,反而把问题抛给了银冬。
银冬笑着望向芸熙:“芸熙姑娘有所不知,这户人家救了咱们家娘娘,的确应该重金以表谢意的,可是这户人家的大娘为人淳朴,一直住在山脚下不愿入城,就是为了陪伴自己已故的夫君亡魂,就连娘娘当日的银钏,都是硬塞给阿柱大哥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了,这样的人家,娘娘大张旗鼓的派人去送礼,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为这家人惹来祸事,芸熙姑娘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一个理儿?娘娘想要报答,也并非是要让那户人家记住她,做好事,行善举,就有好报罢了。”
芸熙梗着脖子,心里还是不愿认输:“即使如此,娘娘偷偷派人送去不就得了?”
银冬与毓歆对视一眼,笑意深了深:“方才银冬已经说了,娘娘想要报答,但也并非是让这户人家记得娘娘的好,为人在世,做好事,行善举,就会有好报,记不记得娘娘又有什么关系呢?娘娘派人去送,那户人家得知自己救得是三皇子妃,心里会怎么想?”
“自然是想自己祖上积了德了呗。”
“却也不是,娘娘身份尊贵,那户人家又一直为人老实憨厚,心里定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反而诚惶诚恐的,退一万步讲,若是那户人家后来心理扭曲,再生了不好的心思,想要攀上娘娘,但他们又与娘娘有救命之恩,你说娘娘到时候又是帮还是不帮呢?”
银冬的声音很平静,娓娓道来,直说得芸熙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毓歆笑出了声儿,也不戳穿芸熙的窘迫:“银冬倒是想得明白,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托。”
“到时候你再寻个人,就说急着出手手里的房子,所以卖得便宜,问阿柱兄弟有没有什么兴趣,房子也不必太大,能让大娘一家住地舒心就行,就算大娘还是不愿搬来,手里也还有一处城里的房子,日子也能过得宽裕一些。”毓歆想了想,继续嘱咐道。
银冬见毓歆有着操不完的心思,面上笑得更欢了:“娘娘您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奴婢,一定办地妥妥当当的,不说这家人与您有救命之恩,就是对银冬也是有大恩的。”
“倒是还有一事儿,沉秋在定国寺养得差不多了,那头来人问话,问咱们什么时候把沉秋接回去,娘娘可有安排?”银冬转了话锋,说起沉秋她心里也是担心的。
毓歆的笑意浅了浅:“沉秋既是身子养好了自然是要接回来的,这样吧,你叫暮春走一趟,再带几个会些功夫的家仆,务必把她安全地接回来,至于旁的事,等她回来,让她到我这儿来,我亲自与她说,叫画夏把嘴缝上,千万别多说什么,惹得沉秋多心。”
“恩奴婢明白了,沉秋虽说胆子小,但心思是最细腻不过的了,就是怕她多想,奴婢也知道娘娘其实心里是为了沉秋好的。”
“沉秋这性子,将她带进府里,已经是我的错了,这次接回来,不必让她多做什么,等她年级再大些,我就亲自给她选个好人家。”毓歆叹了口气,说起沉秋也是一阵头疼。
银冬的手再次拂上毓歆的肩膀,继续替她捏着肩:“娘娘宽心吧,沉秋再怎么说也和咱们这么多年下来了,一定能理解娘娘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