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感到吃惊吗,西泽?”艾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周围的空气顿时寒冷了几分。突然,她脸上冰冷的面具碎裂崩塌,汹涌的悲伤就这样大把大把流泻在她脸上,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呐喊:“艾伊死了!她死了!我现在只是依着她的仇恨而复生的怪物!”
只一瞬间,她眼中又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她握紧了魔杖向西泽冲过来,伴随着犹如陨星一般接连不断的魔咒。
“你杀了我祖母,杀了我,毁了我的家,现在还想伤害我的朋友!你真的要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才满意吗?!”艾伊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手上打出去的魔咒是什么,心中只剩下了看见米露和洛克几乎被剔骨咒攻击时的巨大恐慌。
她看着西泽在自己的攻击下狼狈地躲闪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始终不肯反击,心中更是。窜起一股怒火:“还手啊!像你之前那样,像你杀死我祖母一样,攻击啊!”
她手下的魔咒更加毫不留情地向西泽呼啸过去,可但西泽依旧咬着牙,只是在流星般的咒语之间苦苦挣扎。
看着西泽被自己的魔咒逼得无路可退的狼狈模样,艾伊本以为她会感到复仇的快感,本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感到心痛,没想到,她还是疼了,疼的深入骨髓,每一道咒语击出去的同时都在她自己身上剜出一道血痕,那波涛汹涌的恨意之下明明还有暗潮涌动的爱!
她停下了手中疯狂的攻击,疲惫地垂下了手臂,看着不远处的西泽勉强地站直了身体,两人之间隔着狼藉的断壁残垣,碎石乱屑,扫不开也跨不过。她凝视着那双熟悉的蓝灰色眼眸,相交的四目之中分明有些相同的情绪在痴缠。
西泽身形摇晃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迈开脚步。两人就这样相望着,隔着有形的无形的阻碍,遥遥地望着。
此刻,谁都明白,他们已无法再拥抱。
“你一定想不到,我在死去的一霎那恢复了记忆,对吧?”艾伊凄凉地一笑,看见西泽脸上浮起的震惊和慌张,只觉得无比讽刺。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在我决定恨你的时候。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你说的命运吗?祖母······”艾伊仰天望着沉沉的乌云,寻不到蓝天的痕迹,天上的祖母大概也看不见现在的自己。
也好,自己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会让她伤心吧。
艾伊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尽莫名的液体,她放下手,脸上又回复了面无表情的冰冷,眼中却不断流下无情的冷泪。
她漠然地转身,向奥兰斯城堡里走去,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连同一旁关切的米露和洛克也一并掠过,只留给他们一个单薄冷漠的背影。
“你走吧,将来相遇,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不然我会更恨你。”幽远的声音从艾伊消失的拐角传来,西泽像是被吸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掌和膝盖传来砂砾的硌痛,也没能唤回他的意识。
米露和洛克看了西泽一眼,也跟着艾伊走向了奥兰斯。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西泽瘦削的身影,四周的好像还回荡着艾伊决绝的话。
冷,彻骨的冷。
奥兰斯上空的蓝光越发强盛,一点一点蚕食着西泽的力量。四面八方涌起的风一股脑全灌进的西泽的骨髓里,然后蛰伏在身体各处,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直到腿也没有了知觉,手也感觉不到疼痛,西泽才慢慢撑起身来,摇晃着寻回各处的知觉。在短暂的麻木之后,随即而来的是千针万刺的疼痛,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在看不见的棉花里还藏着千万根闪着寒光的针。他扶住身旁倾颓的柱子,肉体上的痛让他感到畅快,能暂时转移零碎心上的疼。
最后回望一眼巍峨高耸的奥兰斯,承载着自己单纯年少的奥兰斯,到处都有她的奥兰斯,最后的光明的地方,奥兰斯。
永别了,从今以后,我将要投身的是黑暗肮脏的泥沼,太过美好的事物,就让它永远留在梦起航的地方。
西泽踉跄地迈出了脚步,向奥兰斯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直到走进了黑暗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