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听了这话,放了茶杯就道:“当日我家的,不过帮了一句,这也是你们的福分,不然这些东西,在严败子家,不过就是被败个精光。”听四婶提起严败子,萱娘笑道:“我却也听过些风声,说他现时越发不成个人了。”
四婶掏出帕子,按一按鼻子两边的粉,看眼厅前,见只有这么几个人,压低声音说:“去年不是才卖了这地和房子,换的两千两吗?一般的人家,两千两怎么也够过个几年了,吃酒赌钱,无所不为,城里新来了个妓女,他看上了,花八百银子,包了在家,日夜淫乐,我看这严家,真是前世造的孽。”
萱娘听了这话,心头暗忖,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教导,四婶讲了会,喝口茶又继续道:“却是你二伯家的儿子,源哥,和严败子走的极近,不知你二嫂怎么想的。”萱娘听了这话,心头一惊,坐拢些问:“怎的这般,源侄子转过年也不过十五。”
四婶哼了一声:“你二嫂只得这一个儿子,从小娇惯,这虽是常事,却是也娇惯的太过,小小年纪的孩子,就让他四处游荡去,我瞧她怎么收场。”萱娘叹气,却也不好说甚,四婶又说了些旁的闲话,方把来意托出,说是转过年,又是会试之期,却要预备着四叔上京赶考,来求借盘缠的。
萱娘自然满口答应,托出四十两银子,交与四婶去了,四婶收了银子,喜喜欢欢的走了。
等她走了,刘姨娘才皱眉道:“论交情,四奶奶却是和大奶奶交情更深,怎的这时求借盘缠,却找上奶奶你?”萱娘摇头道:“只怕她是有人指点,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有人指点,这下刘姨娘奇怪了,萱娘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卖宝石的银子,这地面谁不知道,总有人想要沾些好处,给四叔家,总好过给了其它。”说着萱娘垂下眼帘:“这四叔虽说屡屡考不中进士,万一此次又中了呢。”
时光是极易过的,转眼又到了年下,萱娘在十月,收了李成一封书,说又随海船出海去了,此次置办的货物,却是更多更好,教萱娘不必挂心,小喜出嫁后,也有书回来,萱娘也少些悬望。
大奶奶遣人送节礼来时,话里隐隐透出,今年年成不好,明年满了服,就该给晋哥完婚了,想问萱娘能否帮衬些许?
萱娘听的皱眉,旁的不知道,光这些年丝行的利息,一年也不下数千金,大奶奶张这个口,却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怎的?只是沉思不说话,来人是大奶奶的心腹夏婆子,见萱娘皱眉,叹气道:“奶奶却是知道我家奶奶为人的,除非到了极处,不然也不会和奶奶张口,虽说丝行利息还好,却是家里人口多,浇裹大,那几房姨娘,也不是我在背后说,要了珍珠,又要宝石,我家奶奶虽竭力支撑,却也不够。”
萱娘此时已想到对策,听夏婆子话说到这里,明了上次四婶来时,是谁指点的了,满面堆笑的道:“既是妯娌,就当姐妹一般,大侄子娶亲,我这做婶娘的,自然能帮就帮,却不知大嫂预备给大侄子花多少银子娶亲?”
夏婆子脸红一红:“正是呢,我家奶奶也在那里发愁,说怎么当日,就定下了做官人家的闺女,聘礼去的丰厚不说,只怕嫁妆也没有些须,我家奶奶日夜谋划,却是办这个喜事,顶少也要花三千两银,谁家没事,也不会平白放几千银子在家。”
三千两,萱娘听的一愣,怒气渐渐上来了,这是狮子大张口呢,还是把自己当傻瓜了?却只是端着茶杯,沉吟着,夏婆子见萱娘不说话,又道:“我家奶奶却也知道这是一笔大钱,不好张的口的,只是陈家的面子总是要紧,难不成奶奶就看着我家奶奶难做?”
萱娘听了这话,却是把自己逼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了,不借,自然是自己没有情义了,要借出去,这银子可是收不回来的,左右都成了自己没理了,这大嫂果然还是这样难缠。
萱娘头一抬,对夏婆子道:“大嫂的难处,我自然是该体谅的。”夏婆子听了萱娘这话,还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待开口说话,萱娘话锋一转:“却是夏嫂子也知道,我家的银子,却也望着能够生发,全都带去做生意了,若说几百两,却也易处,只是这多了,也就没了。”
夏婆子见萱娘话里是滴水不漏,有些恼怒,她在陈家时间久了,是人都让她三分的,不由嘴里说出一句:“三奶奶这话说的,大捧的银子,拿去给别人买田买屋,怎的这时自己的亲侄子要娶亲,就来个一毛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