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靠在吧台上,滑动着酒杯:“本来我们完全可以乘探测器对颂山进行一次全方位的考察,匆匆离开蜮民国,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充当酒保的胡莉扁了扁嘴:“说真的,程督察,人生总有遗憾。”
“小妞,接下来你该说人生变化无常了。”程遥持酒杯碰了碰我手中的杯子,“干了这一杯,我还是去陪姐妹们练枪,免得成为怨妇。”
我陪她喝干了杯中酒。
待程遥乘电梯上楼,胡莉给我斟了酒,舒了一口气:“难得清静。博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点燃一支香烟:“什么问题?”
“如果人类最初的组合有狐狸的基因,我倒完全理解。”胡莉做了一个手势,“我指的不是人有狐臭这方面的遗传,而是指思维方式。在动物界中,狐狸历来是狩猎高手。人类具有狐狸的狡诈特性…媚态这方面显而易见不用多说,人的敏捷来自于狐狸的遗传,你是否同意?”
我看着她妩媚的姿态:“至少我不反对你在这方面展开探索。”
“狐狸不仅会爬行,也会象人一样直立行走,并且是典型的群居动物。”胡莉舔了舔嘴唇,“更主要的是,狐狸在****方面与人类类似。当然,与人合体的动物从几大人种的区分来看不止一种,但人与狐的合体无疑是最优秀的组合。我这么说绝不是孤芳自赏。”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从前我怎么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呢?对了,有类似狐眼的女人最漂亮。另外,人的瞳孔的不同颜色是区别基因遗传的关键特征。”
我默认。
胡莉瞅了一眼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瑰丽的云彩:“转眼一天又过去了,我现在很眷恋黄昏,这是不是表明我开始变老了呢?”
我啼笑皆非:“小狐狸,一晃我们踏上旅途几年了,你依然活力四射,无可避免逐渐走向衰老的是我。”
胡莉挤出一笑:“男人越成熟越有魅力,至少能洞穿世事。不像女人,因为人老珠黄就自怨自艾。”
这时,小凤雏走出电梯,看了看趴在操作台前玩一只皮球的蓝玥,走到吧台前从我放在吧台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小妞,看到阿娅没有?”
胡莉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推给小凤雏:“阿娅陪谭檀小姐找阮大夫检查身体去了。凤先生,你这几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凤雏在我身边坐下,皱了皱眉:“小妞,别婆婆妈妈的。”
胡莉摊了摊手:“好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男人人过中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沉默寡言。不过这种现象比更年期的狂躁女人好多了。”
小凤雏瞪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侧身对我笑了笑:“老兄,我想来想去,感觉我们从前对华夏文明史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从前我们总是把上古历史归类为玄之又玄的神话,认为有关人类起源以及人类文明诞生的一切,都跟形形色色的神祗有关。长期以来,人类敬畏和无限夸大鬼神所拥有的大能,鄙视自身或狂妄地认为自身可以超越鬼神,因此不止一次出现人封神和封鬼的荒诞闹剧。为了自诩正统,许多人鼓吹自己属于神族或华夏族的后裔,殊不知神不是族群,华夏更不是某个氏族的称呼。无知是对自身的嘲弄,但偏偏有人为此沾沾自喜。今天泡制三皇五帝,明天吹嘘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然后装模作样地祭祀。”
我淡淡一笑:“这不奇怪,历史的诡谲之处在于天花乱坠的意淫。这几天我也在反思,在以往的传说之中,蚩尤、共工和刑天之类的人物,一直被当成反面教材。在诸神的光环下,人性始终暗淡无光。现在我能明确的是,中国南方、东南方和西南方在上古时期以及后世,都是人烟稠密之地。千氏百族组成了华夏古文明圈。从这种意义上说,曾一度统一南方的蚩尤、共工等缔造的历史,才是真正的人类文明史。因为长期被贬为蛮夷的千氏百族,其氏族和部族的历史都有血脉传承,而吹嘘正统的汉族的历史存在诸多断层,一部伪造的所谓汉族史诗《黑暗传》拼凑得矛盾百出。”
小凤雏拍了拍大腿:“我现在的感觉是,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会让人变的更愚昧。”
“就是。”胡莉挑了挑眉,“否则怎么会有知识的人越来越多,有见识的人却越来越少。”
小凤雏喝了一大口酒:“小妞,有时你变的造型让人看着很舒服,说的话也很有哲理。”
胡莉笑了:“女人是天生的哲学家,哲理和道理都可以信口开河。”
我欲开口,井上樱沿着楼梯跑下来,一脸激动:“博士,我们整理猫咪用摄录系统拍摄的颂山视频时有重大发现。”
胡莉伸了伸头:“樱子小姐,别一惊一乍的。拍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我也去瞅瞅。”
井上樱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脸蛋:“猫咪在带孩子,野滋滋闭门苦练我教她的召唤术,你就守在大厅里喝着酒听点轻音乐,追忆一下似水年华吧。”
胡莉翻了翻眼睛:“我又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多愁善感。”
我和小凤雏起身随井上樱乘上了楼,匆匆走进资料室。
三妖精、安妮和康仪围着电脑指指点点,无比兴奋。
井上樱坐下重新播放了一段视频,然后依次放大了截图画面。
我们看到了枫木林中一棵粗壮的枫树上缠绕着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巨蚺。它有六只爪子,身体覆盖着大大小小的紫红色的鳞甲,尾部呈青色,头部竖长着三只金灿灿的角,酷似巨鳄的面孔狰狞无比,不断伸缩的信子如灵活的弹力绳,令人生畏。
井上樱仰头笑了笑:“幸亏我们没有上山,不然还不够这个大家伙当点心。能真正看到蚺的样子,我们真走运。”
康仪抚了抚下巴:“后人描绘的传说中的龙也没这么传神。”
井上樱感慨:“据我对蚺的研究,蚺属于胎生两栖动物,中国南方的莽林和大泽,是这种地球上最原始最庞大而且寿命最长的生物的栖息地,所以,传说中的龙能上天入水、兴风作浪也并非完全出于虚构。”
小凤雏啧了啧嘴:“这么庞大的生物,当初又如何与人合体呢?”
安妮咳了一声:“别忘了任何生物都是从小成长的。蚺与蟒和蛇同属爬行动物,尾交是其特征。我曾经看过女性用蟒蛇自慰的情色电影。”
小凤雏乜斜着她:“小美妞,原来你还有这方面的嗜好。”
安妮靠在我的肩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句话不是随随便便说的。不多学多看,怎会知道人性的高贵与丑陋?”
康仪倒了两杯咖啡端过来:“如果要进行学术探讨,就不要……”
猝然,外面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和蓝玥的狂吠声。
康仪手中的咖啡洒在我身上。
我们愣了愣,七前八后奔出了资料室。
大厅里出现了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似人似兽鹿头人身的怪物,蓝玥正对着它吼叫,拼命阻止它上前伤害倒在地上的胡莉、齐娅、谭檀和阮虹。
队友们纷纷从不同的楼层探头张望。
怪物挥动手臂,弓腰击打蓝玥。
蓝玥灵活地闪避,并不退却。
危急之中,程遥、刺客、贝拉和黑蜘蛛同时向怪物开了枪。
枪声响过之后,怪物沉重地倾倒,压塌了茶几。
大家赶紧或乘电梯或沿楼梯下了楼,在大厅里聚集。
谭檀裤子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看样子是由于惊吓过度导致了流产。韦白羽、许若冰、唐岭和阮虹抬着她匆匆去了白鸽号。剩下的人惊魂未定地打量着怪物。
程遥收起手枪,替齐娅拭了拭凌乱的头发,沉声说:“大家不用慌,这怪物中了麻醉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嘟嘟从楚雅鱼手中抱过幽竺,心有余悸:“这丑八怪从哪儿来的?”
小香姬缩了缩脖子:“我在练樱子姐姐教的召唤术,本来想召唤一个漂亮的仙女,哪想到…”
苏昙又气又急,抬手欲打小香姬,花酒挡住了她的手:“女儿犯的是无心之过,不要责怪她。”
苏昙跺了跺脚:“花酒,过分溺爱孩子是害了她!这一路上她闯的祸还少吗?现在把谭檀妹子都吓得流产了,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怎么对得起人家?”
小香姬低头掉眼泪。
刺客打圆场:“好啦好啦,野滋滋知道错了,以后不随随便便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就行了。樱子,趁着这怪物没醒,把它召唤回去。”
井上樱十分为难:“我还没练到能把活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个地步…”
吉娜捅了捅胡莉:“小妞,去把上骈请来…”
胡莉翻了翻眼睛:“别老让我做求人的事,我不喜欢陪笑脸。”
小香姬抹了抹眼泪:“是我惹的祸,我去请。”
苏昙瞪了她一眼:“你最好赶紧跟你老爸去看看谭檀姐姐怎么样了,低三下四求人的事我去做。”
莫雅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小时候惹了祸,也是父母代我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