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尸体推中穿梭,死亡让飞禽和猛兽都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姿态,犹如变相的艺术,所散发的冰冷质感让人颤栗不已。
越过尸体堆,前面的河水一派殷红。
我们趟着血水加快速度往前赶,口鼻之间都是甜腻的腥味,这是空气中散发的血的味道。
康仪脸色泛白地把手伸给我。她已经因恐惧过度呕吐过几次。
我拖着她的手往前走。
各人对死亡的反应不同,但悲天悯地的情感是相同的。
前面的血水淡了,后面浓稠的血水又涌来。
天空中响起一片喧嚷声,大群乌鸦似乌云般涌来。
在乌鸦让人心悸的叫声中,河道两边的树林里传来了阵阵沙沙声。随即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响起。
我们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小跑起来。
一群怪兽连续不断地钻出了树丛。
这群怪兽有类似小牛犊的五颜六色的身躯,却长着猪一般的面孔,头顶上的尖角似一把锋利的刀,灰色的獠牙从嘴两边冒出来。它们的肢体多毛健壮,脚不是蹄子,是类似猩猩的手脚。这就意味着它们能爬行跳跃,也能随时直立行动。
怪兽们似狗吠般的声音在河谷中响彻。它们一部分顺着血水向上奔跑,一部分却向我们扑来。
我们连忙开枪抵抗。
枪声吸引越来越多的怪兽冲出了树丛。
我们处于包围中紧急调整了队形,由刺客、苏昙、三妖精掩护着怀抱小香姬的花酒和韦白羽以及康仪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程遥、黑蜘蛛、楚雅鱼和我在后面阻挡怪兽们的进攻。
一番混乱之中,我手中的枪子弹耗尽,一头怪兽扑上来,一掌拍落了我手中的枪,尖角刺入我的手臂,将我掀翻在水中。
十多头怪兽猛冲上来。
程遥开枪击倒两头怪兽,跃身扑在了我身上,本欲攻击我的怪兽们挑飞了程遥的背包,将尖角和獠牙刺入她的身体。
程遥眼珠鼓胀,一口鲜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沉重地垂下了头。
楚雅鱼和黑蜘蛛从左右赶过来,射倒了攻击我和程遥的怪兽。
我翻过身抱起程遥,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紧紧搂着她伤痕累累的身躯,欲哭无泪。
怪兽们展开的攻击仍然没有停止。
在楚雅鱼和黑蜘蛛的掩护下,我站起来,顺水拖着程遥的尸体往前疾走。
阻止之中,楚雅鱼和黑蜘蛛先后打光了所有子弹,怪兽们依然没有停止追赶。
楚雅鱼扭身变成一名手持双剑的女侠,将其中一把剑抛给黑蜘蛛,对我大声说:“博士,放开程督察,快跑。她已经死了。”
我置若罔闻地拖着程遥继续走。
楚雅鱼再次呼叫:“博士…”
黑蜘蛛砍翻一头怪兽,厉声说:“在这种时候,博士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抛下同伴的遗体任怪兽们撕啃吞噬!”
楚雅鱼咬了咬牙,与黑蜘蛛一起挥剑和追赶的怪物殊死搏斗。
前方又出现了一道瀑布,落差近二十米,我看见花酒等人在下面的水中顺水漂游。
我拖着程遥来到瀑布口,抱起她的身体,待楚雅鱼和黑蜘蛛赶上来,一起奋不顾身地往下跳。
生与死的界线在悬空的刹那间消失了,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意识再度恢复时,我已经沉入了水中。
不断下坠激发了求生的本能。
我竭力托着程遥往上移动,等她的面貌在我眼中由模糊朦胧变得清晰时,我的身体冲出了水面。
楚雅鱼和黑蜘蛛先后从水中冒出来。
怪兽们站立在上面的瀑布口狂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出重围的我们顺水漂流。
冲出一段路后,水流从湍急渐渐变得平缓。而此时我已经精疲力竭。
楚雅鱼抢先爬上一小片河滩,伸手拉黑蜘蛛。
黑蜘蛛拖住我,将另一只手递给楚雅鱼。
在两人的帮助下,我把程遥的尸体拖上了小河滩。
我们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衣衫破烂,被水浸泡的伤口青肿泛白。
我们湿漉漉地躺在小河滩上喘息着,而蓝天上白云悠悠,附近的山林里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
人生的际遇由来变幻莫测。
我坐起身,摘下背包,看着仍然被鲜血染红的流水,心情十分沉重。
我无法面对躺在身边的程遥的死亡。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她白中泛青的面孔上,身躯已经逐渐僵硬。
楚雅鱼用对讲机不停进行呼叫,然而信号十分糟糕。
黑蜘蛛从我的背包中翻出密封筒,取出香烟和防水火柴,点燃烟抽了一口,递给我,一脸复杂地说:“博士,程督察舍命救了你,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说实话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太过于折磨自己。”
我从她手中接过香烟抽着,想起程遥生前的音容笑貌,感伤不已。 楚雅鱼放弃呼叫,持剑对着附近的草丛一阵乱砍后抛下剑,过来依偎着我坐下:“博士,攻击我们的怪兽是传说中的狸力吗?”
我点了一下头:“《山海经》上记载,凡是这种兽出现,人居住的地方就要筑起重重壁垒防范。可是后世的人误解了经书的意思,认为狸力出现是祥瑞,预示着大兴土木,繁荣昌盛。”
“误解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害得我们差点全玩完了。”楚雅鱼抿了抿嘴,“别伤心,救援队还没有全部撤走。等出了河谷,我们把程督察的遗体交给救援队,她会有一个隆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