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直奔南门而来,正走之间,右侧突然人影一闪,窜出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往方仲肩头一撞,低声道:“随我来!”
方仲听声音有些耳熟,驻足一看,那人微微一抬头,露出遮住的大半面孔。
“是你!”
那人轻笑道:“方公子别来无恙。”那人在前领路,二人转过一个街角,看左右无人,那人才取下斗笠,露出一副略显苍白的脸来,三角眼,吊梢眉,正是那白毛鬼司空谅。
方仲道:“谅兄到哪里去了,为何这些时日都不曾露面?”
司空谅拱手笑道:“在下先要贺喜方公子声名鹊起,人尽皆知。我便知方公子绝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果然如我所言。”
方仲摆手道:“少说这些话了,上次一战我可是差些丢了性命。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总不会是要和我说这些话吧。”
司空谅道:“当然不是,我此来是劝你快快离城的。”
司空谅没有直接解释,却问道:“你可知这城外如今都有些什么人?”
方仲道:“是化鬼王和役鬼堂弟子,还有蚩浑纠结来的一些乌合之众。”
司空谅冷笑道:“你这是几时听来的消息?如今却大大不同了,那外面不只有化鬼王,更有砺丹堂、烈毒堂、锻金堂的人都到了,就等着你们出去送死。”
方仲惊道:“何时来了这许多人?”
司空谅道:“便是这两日间的事,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况且这些人来了之后并不急于出现,反而依旧让原来的这些人在你们面前摇旗呐喊,也不知从何处寻来几个神智不清之人与你们打生打死,自己却按兵不动,那背后定有图谋。我若非仗着原是役鬼堂的人,混入其中,原也无法探听到这些消息。本想继续隐藏下去,谁知从昨日夜间开始,那些人就悄悄外出,我一路跟随,便发现在这城外,早已布下了偌大一个阵势。”
方仲道:“谅兄这个消息十分及时,我必须立刻告之岳真人和师门,让他们早些提防。在下谢谢谅兄了。”方仲并不怀疑这消息是假的,因为司空谅根本没有作假的必要,就算是假的,也不过让大家白提防一场,并无什么损失,但若是真的,就十分重要了。
司空谅摇头道:“先别谢我,在下可是顾念你的安危才来告之一声,若是旁人,生死与我何干。”
方仲道:“我先去禀告岳真人,让他早作打算。”
司空谅道:“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无人信你。”
一处布置典雅的静室之内,华阳门岳光祖坐在大椅之上,面前一盏清茶,丝丝雾气袅袅飘动,散发出一股浓郁清香。岳光祖轻轻张口一吹,那飘渺的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对面也同样坐着二人。
“昆仑派的人出去了么?”
“正在出城。”
“本座还以为他们贪生怕死,赖着不去呢,故此又着人去激了一下,看来还有些效用。”
“他们哪敢不去,若不去时,只要在人群之中多说几句闲话碎语,定叫他颜面尽失。”
“昆仑派没了颜面,只怕底下的那些小门小派更是心无斗志,若是土崩瓦解了,本座可就没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岳真人何需担心此事,如今这些个门派还不都是以岳真人你马首是瞻。”
“人心尚未尽服,做事总要稳妥一些才好。那魏中佐不识抬举,我就先叫他吃些小亏,现在总该明白过来了吧?”
“岳真人高见,魏掌门果真派了个亲随弟子过来,语气十分恭敬,说日后的事全仗岳真人裁决,不知你见是不见?”
“不见!就说我事务繁忙,无法分身,让那弟子回去。”
“待魏中佐亲来时,本座再见他不迟。”
“明白,我这就打法那弟子回去。”
对面一人转身出去,不久后又回到静室,笑着道:“那弟子已经走了。”
岳光祖微一点头,把手中清茶一饮而尽,意犹未尽道:“昆仑派的人也该都出去了,我们这就去城头看看,或许今日之后,那些三心二意之人就该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依仗之人!”
二人慌忙站起身来,陪笑道:“岳真人定然是众望所归。”
二人往左右一分,待岳光祖走过之后,这才相继跟出。其中一人头戴黄冠,正是那金庭洞崇妙大师,另一人锦衣华服,是灵虚谷司马明空。
就在大殿之外,早有无数人侍立,随着三人出去之后,纷纷跟随着往城楼而去,除了华阳门、金庭洞等三派之外,只有为数众多的其他门派夹杂其中。
一个华阳门弟子低声禀道:“启禀掌门,昆仑弟子方仲求见。”
岳光祖皱眉道:“那方仲来见我何事?”
那弟子道:“弟子不知,他只说有要事禀告,似乎说什么敌情有变。”
岳光祖面色一变,但随即又冷笑道:“他懂什么敌情?本座不见。”
“是!”那华阳门弟子正要回去。岳光祖忽道:“且慢,告之那方仲,就说让他等着,我稍后就去见他。”
那华阳门弟子答应一声走了。
一旁的灵虚谷司马明空道:“岳真人为何对一个后生小辈如此在意?”
岳光祖笑道:“本座不过起了惜才之意,不希望一个天赋出众的小辈在不知天高地厚之下,便即中途夭折。”
司马明空道:“岳真人当真贤德,如此爱才,那方仲若是识相,该当改换门庭,投入华阳门下才是。”
岳光祖哂然一笑道:“只怕昆仑不肯相让。”在岳光祖心中,方仲的性命安危根本不在他心上,唯一牵挂的,不过是方仲头脑中的符法尚且全部写出来,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便死。爱才云云,不过是借口罢了。
人群簇拥着三人登上洛水城城头,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就在南门旷地之中,昆仑派人众早已严整以待,排列开阵势。在对面远处,同样也有一支人马竖立,看服侍打扮五花八门,十分驳杂,正是蚩浑率领的九黎人众,化鬼王和其他的役鬼堂弟子却并没有跟来。
昆仑派诸人见今日只有这些乌合之众来讨战,戒心去了大半。今日这一战,正好大胜一场,借此重塑昆仑声威。
领头的卫道子看在眼中,也是胆气一壮,眼前这些蛮人,连方仲这样一个后生小辈都打不过,不问可知,其手段高明不到那里去。
卫道子胯下一头杂毛狻猊,虽是狻猊,却是狻猊与狮子所生,血脉不纯,不如真正的狻猊来得威严。他一催坐骑,直奔阵前。
蚩浑坐在八抬大轿之上,在他左右站着宗旺、祝芈等九黎头领。他冷眼一看昆仑派诸人,冷笑道:“昆仑派好大名头,今日倒要会一会。”
旁边东夷三苗之一的乞烈道:“不劳大王出手,属下愿意上阵,以报前日之仇。”
蚩浑摇头道:“你不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一回,我要亲自出马。”他一拍轿上扶手,底下八人越众而出,迈步往阵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