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巫师真容一露,何盈便即一呆,此人真的不是年老之人,恰恰相反,其眉轩目朗,风度翩翩,是一个极俊雅的年轻男子,在俗世人眼中,绝对称得上是潘安之貌,比之方仲略显青涩的面容更能让女子心动。
那面具一碎,此人额头之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痕,那一丝鲜红更让此人有一种惊艳之感。
只是此刻无人来欣赏他的儒雅风度,那大巫师惊讶之下又复大怒,那怒气没发到何盈身上,却冲方仲恶狠狠喝道:“去死!”左手法杖向何盈虚点两下迫其无法进击,右手早已凝聚的掌力往上一举,一掌拍出。
方仲的翻云覆雨诀刚即将施展完毕,所剩无几的一点剑光根本挡不住那迎面而来的手印,无奈之下也举起掌来,掌心雷咒击发,轰隆一声巨响,双掌撞到一起。
这一回却没有如当初与黑鳄上师双掌相交那般赚了便宜,方仲又是鲜血长吐,翻身往后飞出。
那大巫师虽然也是连退数步,但随即便站稳身形,冷笑道:“跟我比掌力,你还差得远了。”
方仲一直飞出了十来丈远,这才从高空落下。
何盈飞身过去轻轻一托,方仲这才勉强站住,但嘴角滴血,面色苍白,气息已是十分的散乱。方仲施展鬼附之相在何盈眼中还是头一次见到,见方仲变化的如妖似鬼,整个人都大异平常,心下兀自惊讶万分,好在样貌大致不变,要不然还以为换了个人一般。
方仲轻轻拭去嘴角鲜血,低声道:“这人手段高强,我们不是对手,你快走。”何盈看着方仲那张变得妖异的脸,不禁想起当初自己身陷兽洞,孤独无依时多么渴望有人施以援手,如今又怎么能弃人而去,决然摇头道:“不行,是我让你来的,又怎么能丢下你逃走。此人未必会取我性命,不如你先走吧,我来拖住他。”不由分说,提剑拦在方仲跟前。
那大巫师森然一笑道:“怪不得功力大进,原来还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更是放你不得了。我向来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喜给自己留后患。说实话,你小子的本事的确让我吃了一惊,若给你个十年二十年好好修炼,以后定然是我一个劲敌,与其留着麻烦,不如现在就把你给杀了,我睡觉也香一些。”
何盈长剑一指,道:“那你得先杀了我。”
大巫师摇头道:“我岂会杀你,若非那小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你那一剑是伤不到我的。虽然如此,我依旧对你一片盛情,这才手下留情没有伤你。待我先把那小子杀了,你虽然现在舍不得,等随了我之后,知道我的种种好处,一定会为今日遇见我而感到幸运,为袒护这小子而可笑。”
何盈听他翻来覆去总把她和方仲当作情人一般,即便没这一回事也被他说得有了,恼道:“在你眼中,男女所处,全是为了私情了。”
大巫师反问道:“难道不是?若非为情所迷,你为何不独来独往,却和那小子一起,还袒护于他,可见你私心之中还是藏有男女****之念的。”
何盈冷笑道:“真个好笑,佛前尚有比丘尼与比丘僧,男女相处,难道就会让人不能自持、想入非非了。”
那大巫师道:“好,就算你一心修禅,那我问你,你可敢对你那佛祖立誓,心中从无想过男欢女爱,想过肌肤之亲,也从未做过逾越男女之防的事。”
何盈听了此言后面色数变,却又无话可说。需知她刚见到方仲时,便开玩笑说要和他私奔,虽然并无此事,但脱口而出的话,又岂能没有在脑海中思考过一二。
那大巫师哈哈笑道:“怎样?被我言中了么?人之****天生就有,无法阻绝,可笑你那佛祖禁欲绝念,以无为上,以色为空,定下诸般戒律,简直是自我折磨,有如狗屁!你如不想空受其苦,还是早日投到我佛门下,随欲而为,进入大乐至境,然后才见真谛。”
这一番话对于何盈而言简直是无法无天,纵情于声色之中哪里还是修禅之人所该有的心念,变色道:“你简直就是邪魔外道。”
“是不是邪魔外道,我带了你去,享受无穷奥妙,你才知什么才是极乐之境了。”那大巫师一边冷笑一边往旁一晃,避过何盈,杖头一伸,往方仲打去。方仲正自调息伤势,无法反击,何盈慌忙移过身去用剑招架。那大巫师虽然速度奇快,但他是在外围,始终不如何盈就在方仲旁边来得快捷。他既然不想打伤何盈,要想就此突破何盈的剑网也就难以办到。
二人交手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方仲就着嘴边血迹迅速撕下衣襟以手指作笔画起符来。
那大巫师杖影压住何盈宝剑,兀自好整以暇的道:“这小子还要我三番两次动手,不过是多吃苦头而已,我劝他还是自我了断的为是。姑娘,你可知明王与明王妃之事?”
何盈见他越说越是无耻,已然懒得和他说话,她对于轻薄之人切齿痛恨,那大巫师出言轻佻却是犯了她的大忌,出手更是凌厉无比,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再刺他一剑。
方仲以血作画,迅速写了两张符纸,写完收入掌心,对何盈道:“你且退下。”
何盈往旁一闪,方仲如今是鬼附之身,连出数剑快捷无比,胜过平时许多,二人联手之下,又把那大巫师的攻势暂时化解。方仲道:“阁下也以佛门自居,恕我孤陋寡闻,不知你是那路神佛座下?”
那大巫师冷笑道:“我又不想收你入门,你问来作甚?”
方仲道:“我若死在你手,总需知是谁人杀我,不至做个糊涂鬼。”
大巫师道:“说得也有道理,谅来不说于你听会死不瞑目,好罢,看你能受我两掌而不死,这就告诉你,我是大明轮法王嫡传弟子,尊号法王子灵阳!”
方仲奇道:“法王子?”
法王子灵阳傲然道:“法王之位,必先有法王子才能接任,上至如来,除了佛母与法王之外,大明轮法王座下属我最大。”
方仲冷笑道:“果然好大的来头,我前几日曾遇见过一个黑鳄上师,他说是什么大龙神法王座下弟子。可知你口中那些个法王佛母之类的比比皆是,你尚且不如前者,身份也就与那黑鳄上师比肩,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那法王子灵阳听得方仲说起黑鳄上师和大龙神法王时,面色一变,厉声道:“上师的身份岂能和我相提并论,便是上师见了我也要行礼,你临死在即还敢小瞧于我,我便用法轮灭了你!”
他把手一抬,顿时从他头顶升起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圆环。
灵阳头顶那一个光轮在此人操纵之下忽的变大,精光四射之下向全身覆盖了下去,光华照遍全身,随即迈步向方仲与何盈二人走来。
何盈一剑刺去,点在那光华之上,一圈涟漪散开,却刺不进分毫。方仲单手掌心开处,一道雷咒打出,雷光在那光轮外闪烁了片刻便即消散,同样无法伤他。
灵阳一只手拿着法杖,另一只手却轻轻一抖,又一个黑色的圆环出现在他手中,只听他冷笑道:“我的阴阳****虽然还未练到极致,但凭你二人就想破我的****,那是痴心妄想!待我用阴轮送你小子上路吧。”
方仲又是一个雷咒打出,何盈摇头道:“没有用的,他护住了周身,连剑都刺不进去。”
方仲悄声道:“我有办法,待我和他相持之时你就把望天犼放出来,随时准备逃走。”
何盈面色微变道:“你要让我独自一人离开?”
方仲转首笑道:“你信我就是。”
何盈见方仲如此有把握,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若是……若是……”说了两个若是之后却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本想说若是你无法逃生,那自己也会留下陪你一起死,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忙闭口不言,但心中却已有了决断。
那灵阳看二人嘴唇微动,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事,偏偏自己听不见,怒道:“死到临头还想多说几句悄悄话吗,来不及了!”说罢,那手中的黑色光轮忽的变大,随后恶狠狠往方仲顶门刷下,那黑色光轮所过之处一片虚无,静悄悄的竟然没有一点风声。
方仲举起火岩剑招架,同时喝道:“快走!”
何盈一咬牙,把躲在袖中的望天犼放了出来。望天犼浑身一阵急摇,迅速变大,何盈转身飞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