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扬啊,朕每次见你都会觉得特别的亲切。”皇上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言语中都在这慈祥的意味。
挥了挥手,让徐公公退了出去,去门外守着。
“……”沈铭扬愣了愣并没有说什么。
亲切?还特别的亲切?
沈铭扬心中只觉得可笑。
他想,若是眼前这人知道自己在觊觎他的皇位,只怕再也不会觉得自己亲切了吧?
看着沉默的人,皇上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生气,“这朝中年轻人这一辈,铭扬你是最优秀的。”
“皇上厚爱。”沈铭扬颔首。
“朕的几个皇儿都比不得铭扬。”
细数自己的五个皇子,虽然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人忠厚,但是却比上不足,大皇子为人聪明,却是带了几分小家子气,七皇子和九皇子年幼,虽是聪慧,但母妃却是没有殷实背景的。
“皇上谬赞了。”沈铭扬实在是猜不出今日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转眼已经是二十二年了。”皇上慢慢的起身,沈铭扬也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静静的聆听。
书桌后面,青花瓷的花瓶被轻轻推动,一个暗格被推了出来,里面是一卷画卷,像极了沈铭扬房间床头的暗格。
沈铭扬抬了抬眼,没有出声,静静的等着。
“朕老了。”走路的时候,皇帝的背都有些弓着。“都二十二年了。”看着画卷的时候,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沈铭扬抬头看向走过来的人,那画卷没有一丝尘土,有些破旧了,应该是常年抚摸所致。
“铭扬啊,你是我信得过的人。”皇上站在书桌前,解开了画卷上的绳子。
“臣自当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沈铭扬拱手,有些受宠若惊。
记得一开始自己保住平山的时候,提出要去平山驻守,这皇帝很是开心,显然是对自己万般防备的,如今自己虽然在京城住了三年,但是也不至于成了皇帝最信得过的人吧?
“你也姓沈呢,很巧,很巧,很巧。”皇上说道的时候连连点头,应该是突然间发现了这个事情。
将那画卷挂在了书桌旁边的画架子上。
“她啊,也姓沈。”皇上指了指画中人,言语中竟是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画卷展开,画中人乃是一女子,穿着宫装,显然是宫中的嫔妃,而且阶级也不低。
女子手中拿着帕子,一看就很贤惠淑德。
沈铭扬眼神晃了晃,低下头,没有说话,也没再看那画中的人。
“曾经,沈妃也曾为朕生了两个皇子,自从沈妃走后,那两个皇儿也是一死一丢,那才是朕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啊。”皇上看着画纸上的人,一眨不眨。
沈铭扬神色暗了暗,“微臣也曾听过一二传言。”
自从那之后,皇上的孩子长次顺序也都重派了,那时候只有三个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和沈铭扬兄弟二人。
“虽然沈瑶宫当年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朕知道,三皇儿没死。”皇帝轻叹,“当年沈妃为大皇儿取名为景,三皇儿为铭,事后只见景与沈妃的尸骨,却不见铭的,定是那沈毅将铭带走了。”
想起当年自己到沈瑶宫时的情景,皇帝只觉得腿有些软。
沈瑶宫大火冲天,即使抢救却也是一天一夜之久。
他在那火前便也站了一天一夜,当时的他以为那里是他的两个儿子和最爱的女人,有些事情值或者不值已成定局。
只是当大火浇灭,宫殿残垣断壁,那大殿中除却一切宫女便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他们的尸骨上戴着同心锁,都是他亲自命人打造的,一共四条,代表着他们一家人,只是找遍了沈瑶宫,也没有找到另一条。
得到结果的时候,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铭还活着?
“皇上是要微臣去寻那沈毅吗?”沈铭扬淡淡出声,他想皇帝一定不会猜出自己的身份的。
“朕寻了二十二年啊。”皇帝轻叹,“铭扬这些年在外认识的人多一些,去的地方也多一些,若是可以自然是好的。”
“既然当年沈毅带走了三皇子铭,而二十二年之久都没有回来,皇上您这般去寻,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可如何是好?”
“朕只想知道铭可还好。”扭头看向画中的人。
年轻的时候不曾觉得怎么样,如今越老,心中便是越害怕,每次想起那失踪的皇子,那冤死的人,心中都无比的愧疚,觉得死了都无颜去见沈妃。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皇帝听到沈铭扬的话一怔,“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喃喃低语。
“若是铭好,百年之后见了沈妃至少消除一份内疚,若是铭不好,能帮就帮,见了沈妃也好请罪。”
沈铭扬静静的看着皇帝的背影,比起之前似乎又老了。
只是那又能如何呢?人总该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一点什么,死的时候心中才不至于太愧疚不是吗?
“铭扬,看,你和三皇儿的名字里都有同一个字的。”皇帝转身,看向沈铭扬,“甚至你的眼睛都和沈妃好像好像,第一次你来朝堂我都有一种瑶瑶回来的错觉。”
不自觉之中,皇帝的称呼就变了。
“是微臣的荣幸。”沈铭扬颔首。
“所以朕准了你去平山,然后让人调查了你。”皇帝轻笑出声,即使结果出来了,他也总是能从沈铭扬的脸上看出沈妃的面容,所以沈铭扬提出回京,他自然是无比欢迎的。
“结果让皇上失望了,是吗?”
皇上点点头。
沈铭扬微微一笑,“臣自当竭尽全力寻找三皇子铭。”
皇上看一眼淡淡的沈铭扬,轻叹一声,“下去吧……”
“臣告退……”
皇帝没有再看沈铭扬,缓缓的收起画纸。
“皇上。”徐公公见沈铭扬离去,便进了御书房。
“你说朕这么多年是不是做错了呢?”有些颓废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勤政爱民,是人人称赞的明君。”
“沈妃……哎……”提到那离去的人,只剩下苦苦哀叹。
“娘娘定是不会怪您的。”徐公公低着头,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朕的景走了,记得景都会喊父皇了,每次下朝景都会吵着让我教他写字……”想起以前,皇上总觉得仿若昨日。
那年的南宫景不过五岁的年纪,每次下朝都会去沈瑶宫,那可爱的孩子喜欢拽着自己的衣袖,“父皇,父皇,你叫景儿写字好不好?”
“景,你父皇累了,去找夫子。”
“景儿不要,母妃。”南宫景本就是长子,又是沈妃的孩子,自然是受宠的,孩子喜欢撒娇,却并不娇纵,“父皇是我紫陌周国最优秀的男子,只有让父皇教景儿才能成为一样优秀的男子。”
小小的孩子对于父亲的崇拜让人不舍拒绝。
“好,让父皇和景儿一同读书写字。”弯腰,抱起那志气高昂的孩子。
“南宫,不要这么惯着景儿。”沈妃放下手中的刺绣,温柔的走到父子二人的身边。
“这是我的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将南宫景高高的举起,逗得南宫景笑的开怀。
……
想起曾经,那才是天伦之乐。
自从她们母子三人离去,这种感觉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
“皇上……”徐公公唤了一声,便也没了下文,想起那聪明伶俐的孩子,也觉得甚是遗憾。
“每每深夜,朕都忍不住会想,若是景儿在,这江山也就有人了。”
“皇上,如今大皇子也是优秀的。”
“引儿不如景儿啊——”皇帝南宫封要要头,“只是当年我也是形势所迫,我……”话语间人已经有些哽咽起来。
“还有铭皇子,皇上。”徐公公低声的提醒,“不过若是铭皇子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只怕……”
“是啊,铭一定不会原谅的。”南宫封有些伤心无力。
……
京城之中已经是风雨欲来,表面上依然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点的预兆波澜。
只怕是突然一日爆发,然后又会突然平静,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是一切已成定局,唯一接受不了的只怕也只是那些没有准备的宫中之人。
毕竟猎人早已经盯上了他们。
“王爷,平山一切都好。”
“王爷,背面一切安好。”
“王爷,南蛮都已经平定。”
……
深夜,来自各地的汇报纷纷到来,沈铭扬胜券在握。
“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沈宁出现在沈铭扬的身后,恭敬道。
“我先去宫中走一趟,先不要动。”沈铭扬挥了挥手,自从那日已经三天了,他回来想了想之后,总觉得皇帝那日的话有些不对,而今日心中的猜测也越大胆起来了。
“是——”
“你去做什么?”沈铭扬刚出房门,莫莲雨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皇宫。”沈铭扬淡淡的说,他不可能再让莫莲雨为她冒险,所以这几日的事情都没有和莫莲雨提过,即使莫莲雨主动问,也只是会简单的说一下,不会欺骗,却也不会细说。
“今夜行动吗?”
“不是。”沈铭扬摇头,“明日。”想了想,担心莫莲雨对于自己简单的回答不满意,又补充道。
“去吧。”莫莲雨让开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