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扬对这个不上台面、还染指他母亲的继父没有半点好感,宇文禛也没有因为相处二十年,就对他这养子生出多点亲情。他既然没有一个亲儿子,也就不在乎除掉一个不听话的养子,至于将来皇位传给谁,都到时再说,反正不能交给这个敢来当面忤逆他的混小子就是了。
“王爷!”耳边依稀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宇文禛的意识松动了些,似乎听见了许多杂乱的喧哗之声,莫非是军中有变?他想要支撑意识醒过来询问,却又力不从心,眼皮太过沉重,头脑太过昏沉,他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熟,心情也就平稳下来,安抚了自己:一定是我做了噩梦,明日便要启程杀奔京城,从此一路畅通,皇位即将到手,哪还会有什么变故?
戚华夫人从来都没看得起他,雨纷扬也从没看得起他,这些宇文禛都体会得到,他早就下定决心:你们这些人想要利用我,还敢藐视我,有朝一日我得了皇位,必会将你们都踩在脚下,让你们瞧瞧,谁才是该被藐视的那一个!
这次雨纷扬为贺远志的事对他公然警告,宇文禛被彻底激怒,决定痛下狠手。在这关头舍弃雨纷扬这个才能卓越的手下,是可惜了点,但他忍不下去了,尤其再听说了皇帝设下圈套引他上钩的消息,更觉得机不可失。
事后见到这一箭三雕的局面,宇文禛觉得自己这步棋真是走得太明智了。
自行描绘出戚华夫人听说儿子死讯后的崩溃模样,宇文禛真想向她炫耀:你看到了吧,所有藐视我、反对我的人,就都会是如此下场!你丈夫、你儿子,还有你,都不例外!
耳边不断有奇怪的动静传来,甚至还伴着身体的颠簸,好像有人在挪动着他。意识如在水面上沉浮,宇文禛见到的下一个朦胧含混的画面,竟是雨纷扬站在跟前,神情冷漠地低头望着他。
雨纷扬脸上没什么血色,还在右额到左颊斜着一道结了痂的伤痕,更显得虚弱无力,但确实活生生地站着。
宇文禛首先想到的就是恶鬼索命,登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意识也因此又变为了一团死寂。他开始疑心自己不是在做梦,疑心外面是真出了巨大变故,疑心自己这总也醒不过来的状态也很不正常,可真想叫醒自己,又说什么都做不到。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朵:“没到我想要你醒过来的时候,你便醒不过来。就别白费力气了。”
这声音满满都是娇俏的炫耀,听来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宇文禛陷在混沌与恐慌之间,被纷繁的回忆碎片紧紧缠绕,无可挣脱,精神受着巨大折磨。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睁开了双目,见到了满眼亮堂堂的光芒。知觉逐渐聚拢恢复,宇文禛感到自己是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厅堂之中,正倚靠在一张垫了厚垫的大椅里面。
全身都是久未活动的僵硬酸痛,宇文禛支撑着坐起身来,茫然看看周围,才惊奇发现——面前竟是京城皇宫里的朝见正殿,而他所坐着的,正是皇帝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