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在八仙桌旁半坐半靠,拿了块点心吃着,向陆颖慧道:“你觉得自己可能出门走动了?”
陆颖慧点头道:“我已无大碍,驾车赶路没有问题。前夜锦刀门的命案想必已惊动了不少人,此地不宜久待。而且为吴宫主寻找药方的事也不宜耽搁,你大可以今日上路了。”
秦皓白点点头,做下了安排:“好,我这就依着菁晨打探来的消息去寻忘忧花配方。你自行离开去找他们会合,”说着又抬眼看向紫曈,“这丫头胆子大,想必不至于被胡爷爷那张冷脸吓住。你带了她过去,留神别叫她与菁晨那孩子打架,也就是了。”依他的冷淡性子,能多说出这两句嘱咐,已算得上新鲜事。
紫曈正望着他出神,专注地数着他一共分几口吃完了那块桂花饼,一听这话才猛地醒悟过来:“为何我不是随你走?”
秦皓白一呆:“你……又为何应当随我走?”颖慧是个伤号,她也是个伤号,另外还是个大夫,让她陪着颖慧,给自己也给他继续调养治伤,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这道理实在无须讲出口来。更何况……她不是本该情愿陪着他么?
紫曈有些慌神,她刚发觉自己对这人动了心,这人便要撇下她自己走了,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忙思索了一阵说辞:“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顺从于你么?我现在心甘情愿要跟随你了,你怎地又改了主意?”
秦皓白两道剑眉又凑在了一处:“我的目的是要去为义兄疗毒,又不是讨你做媳妇。谁说想要你顺从,就一定要随时带着你了?我这会儿是去寻忘忧花配方,带了你岂不是多个累赘?”
紫曈听见了“讨你做媳妇”五个字后,再也听不进其它意思,瞬间心慌意乱无所适从,脑子里的念头都被清空,半点主意都没有了。
好人陆公子忙来帮着说情:“皓白,既然你这回要去会的是个使毒人物,郁姑娘她素来对疗毒极是在行,你若带了她同行,说不定她正好帮得上你。”
紫曈又回过神,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你武功再高,应对使毒的人怕也会有着不便,带我同去,一定帮得上你。你放心,我绝不拖累你,也无需你来照顾。你只需将我带上也就好了。”
秦皓白将他们两人各瞥了一眼,脸绷得越来越紧。这两人打得什么鬼主意?
若换了平时,他一字都不必多说,直接抬腿走了,只是这小丫头刚刚帮了他大忙,为这还差点把命丢了,而且还动不动就要被惹哭,又有双哭不得的眼睛,他只好耐下性子道:“我要去那地方,要走好几日的山路,其间连个打尖住店的地方都没有,夜里只能露宿郊野。你还觉得我该带上她?”这一句是问陆颖慧,然后又转向紫曈,“你还觉得要随我去?”
陆颖慧一听这话,也觉得不好再劝。
谁知紫曈却兴致盎然将两手一拍:“那不是正好?夜间你我无需分住两间屋子,也便省了担忧有人来偷袭我,扰你睡觉了。”
见那两人都一脸愕然地看过来,紫曈又有点察觉了:“我……莫不是又说错了话?”听水车村的大姐们说那意思,一男一女夜间呆在一间屋子很是不妥,可没人说过一起呆在荒郊野外有何不妥啊。连环儿的典故,她已经忘了……
“你这反应怎地总是异于常人?”秦皓白抱了手臂靠在方桌边,“你也不用寻些奇奇怪怪的托词,直接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跟我去,若能说得出个像样的理由,我便考虑一下。否则免谈。”
紫曈眨巴着眼睛思前想后。自己这副心思若是说给他知道,会换来什么后果?
那人这时强耐着性子,微蹙了眉头看过来,目如点漆,唇若涂丹,当真配上何样神情都好看的很,继承自江淮第一美人的容貌果然非同一般……紫曈走神了片刻,忽觉心里空落落的。自己当初还曾鄙夷他的傲慢,其实,他武功超群,又是善清宫里的二号人物,明明有其傲慢的理由。自己不过是个无人知道的小小孤女,哪有资格鄙夷他?又怎有资格追慕他?若将这副心思说了出来,怕是只会换来他的轻蔑嘲笑罢了,到那时,他更不可能情愿带自己同行——她做了四年的无名神医,从未觉得自己算个厉害人物。
紫曈幽幽一叹。却原来,对人动了情不见得是件甜蜜快乐的事,反倒可能酸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