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傅雪薇含糊回答,待视野再次清晰起来,看到揭去黑布、露出面目来的朱芮晨,只觉得百感交集,情绪一时决了堤,竟哭了出来,“芮晨,我什么都做不成。我早就知道纷扬的身份,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一直对他抱着希望,没来告诉你们,妄想自己能劝得他走回正途。如今出了事,我还是劝不动他,我……我真对不起你。”
朱芮晨无奈叹息:“这样时候还能指望你做成什么?我倒未料到他竟至于无情至此,不管曈儿他们也就罢了,怎会连你也不管的?走吧,随我一同去找小白他们,好歹大伙凑在一处,还安全些。”
他说完要走,走出几步又发觉傅雪薇仍挂着泪水站在原处发愣,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傅雪薇猛地过来扯住他的衣袖道:“芮晨,眼下只有让纷扬回心转意才好扭转局势,不然你们就是胜算渺茫。你去拿我做人质要挟他,逼他和宇文禛决裂来帮你们,应该可行!”
这算什么建议?朱芮晨烦躁地将衣袖一抽:“你昏了头了!就算这事我愿意做,你又怎知道他会情愿为你做这么大的决定?他方才还不是任由你在街上被人围攻的?”
傅雪薇急切道:“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朱芮晨闻听一愕,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们几人之间,这是怎样的错综之缘啊!
城郊小路边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卓红缨正站在车边,面对澄远方向翘首以盼,终于见到所盼的人现身于视野,她放松下来欣慰一笑,可随即笑容又很快散去——他竟拉了另一个女人的手疾步走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傅雪薇与朱芮晨的纠葛直接导致了紫曈那次成亲失败,卓红缨自然会想去了解,当初朱菁晨曾为她细致讲述了经过,也向她描述过那个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对这个曾与她的心上人有过重大纠葛的女子,卓红缨早已无数次在心中描绘过,此时一见是朱芮晨拉了傅雪薇的手走来,她也就立刻将这女子与心中形象重合在一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朱芮晨脸色严峻,步子走得很急,傅雪薇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倒像被劫持一般。来到跟前,朱芮晨将傅雪薇一推,对卓红缨道:“这女人是咱们手里的重要人质,现下我将她交给你了,以你的本事看住她应当不成问题。你这就带着她离开,有多远走多远,走得迷了路,再也寻不回来才是最好。”
卓红缨听得懵了,傅雪薇却明白过来,他这哪是要拿她当人质,分明是想送她去避祸,忙道:“芮晨,我不能……”
“你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还想折腾些什么!”朱芮晨厉喝一声打断了她,直接出手封了她的穴道,毫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推进了马车里,又来对卓红缨说:“这女人诡计多端,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只管带她走,将来无论听到什么风声,只要确保没人找得到你们,确保你们两人全都平安无事,你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是为善清宫立了大功。明白了么?”
见卓红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朱芮晨转头就走。
“你等等!”卓红缨声音凄厉地叫了出来。
不明原因地,这一声呼喊好似利刃,一招劈开了朱芮晨所有坚强理智的坚硬盔甲,令他一瞬间脆弱得无以复加。雨纷扬不愿倒戈,他又不能真去拿傅雪薇要挟,哪还有什么应对眼前危机的万全之策?前途说不尽的凶险,这一次别离很可能便是永诀,她舍不得,他又何尝舍得!
朱芮晨顿步停住,听着卓红缨带着哭声在身后说:“是不是从头到尾,我在你眼里都只会是个很好蒙骗的小孩?你到现在都还在骗我,不肯对我说句真心话,你就不怕……不怕这辈子再没机会了么?我在你心里,怎就会如此地无足轻重!”
我在你心里,怎就会如此地无足轻重!这话也曾有另一个女子问过他,所不同的是,那一次是真的无足轻重,这一回却决计不是。
朱芮晨猛地回过身来,一把将卓红缨揽进怀里,忘情说道:“怎可能无足轻重!正是因为你是我心里分量最重之人,我才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让你随我去承担风险。你怎就不明白,怎就会不明白!”
卓红缨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朱菁晨暗示给她的那层意思竟是真的,他哥哥真是爱着她的,她一直隐隐抱着一丝希望,又绝不敢实实在在地相信,一直觉得只要能跟着他,求得他不来撇开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哪敢奢望自己还能做上他“心里份量最重之人”?这一句话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够她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马车上的傅雪薇看得呆呆的,早已想明自己爱的是雨纷扬,对这个她曾经穷尽心力追求、也没能得到的男人,她只余下歉疚和同情,真心盼着见到他也能寻得两情相悦的圆满。
见了这一幕,她是大感欣慰,同时也是满怀怅惘——都临到了这种境地,即使他也找到了两情相悦的姑娘,又如何还能圆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