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心间一动,这才明白,陆颖慧这么急着拉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听秦皓白说什么宫主让位的话,而是因为,他已决定离去。她怔怔地望着秦皓白,心中的不舍之情只是稍稍抬头,便被理解与无奈压了下去。
他终于要走了,善清宫新宫主于勋昌城福庆街亲手杀死岳父,这事自然已经轰传天下。他即便重拾生念,也还是怀揣着极其沉重的悔恨自责。身周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于他而言都是折磨。
另外,他有着那么强烈的责任之心,做出了那件错事,他除了觉得愧对于她之外,也会认定自己再没资格做这些人的首领。所以他一旦养伤完毕,就一定会辞去宫主之位,也会选择远离众人。他终于等不到她的心伤愈合,这就要离她而去。
紫曈心自怅然,明白自己这心伤何时可以彻底复原,今生今世是否还有复原的希望,都甚难说,所以又有什么理由留他下来,让他忍受这样的煎熬呢?她自是该放他离去,盼着他能尽早解脱。
她不想问他去做什么,他去做什么于她而言都无所谓,反正他是要走了。他已然与她约好,要一起好好活着,他本就有着一诺千金的名声,所以即便分开千里万里,她都清楚他会遵守这一承诺。依着他的本事,只要他想好好活着,便一定做得到。正如他所说那般,善清剑仙有了提防之心,世上还有何人可以伤的了他?所以,她也不去为他担忧,没了担忧,也就再没其它什么可在意。
秦皓白没有看向她,只缓缓道:“我与郁小姐,婚约解除。”
这句话现在说出来,本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但他这样郑重地说出口,正像是为一件重要的事情做个了断。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提起了身旁桌上的一个包裹,迈步朝门口走去。原来他一切都已准备停当,本就是打算说完这些话便上路的。他竟然并未打算叫她出来,若不是陆颖慧去拉她,他就打算这样与她不告而别。
紫曈稍一转念也就明白过来:他是觉得,上一次见面之时,他已将需要对她说的话说了个透彻,自己这个对不起她的人,再没必要去打扰她。
陆颖慧陡然高声喝道:“秦皓白,你不能走!”
秦皓白依言停步。在场有多少人都在心中喊着这句话“你不能走”,可他们一是限于身份,二是明知宣之于口也无济于事,所以都没有出声。全善清宫上下,只有陆颖慧这一个人并不以属下身份待他,同时也抱定他不走事情也尚有转机的心态。
陆颖慧知道事态紧急,暗恨自己没有朱芮晨那样的过人智慧,一时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办法挽回眼前局势,只得强自压制住激动的情绪,涩声说道:“紫曈她……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你怎能忍心还要她也来失去你?”
秦皓白就那样停步于大厅门内,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这个问题能怎么回答?本来在他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她就已经同时失去父亲也失去他了。
陆颖慧因激动与焦急而全身震颤,班输公子的智慧全都用在制造机关上面,于思辨劝说毫不在行,甚至对自己心中的道理都无法说个清楚,此刻他只是一门心思地认定决不能任由秦皓白这样离去,决不能让他与紫曈这对情深弥笃的恋人就这样离散收场。
他又扯了一把紫曈的衣袖道:“你还不快说句话!再不阻止,他可就要走了。他这一离开,谁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谁知还会不会回来!说不定你这一辈子都要见不到他了,你就忍心这样放他走么?”
紫曈痴痴地望着秦皓白,仍然没说一个字,甚至没露出更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