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一愣,猛地想了个明白,自己为何只会在见到她与纷扬在一处时会介意?那正是因为,他唯独在纷扬跟前,总会有着一份自卑。从前的一幕幕总在昭示他的惹祸本性,而每一次惹了祸事,总是纷扬替他收拾了残局,也照顾了紫曈。吉祥镇那一次是这样,绿芜山庄这次也是这样,对待郁兴来的事上也是同样。不知不觉间,似乎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觉得纷扬才是比自己更配得上她,更合适她的。
而今天,又得知了纷扬是个坏人,从前的一切,都是他所布局,从此推翻了纷扬比他更配得上紫曈这个念头,他明明应该释怀,应该高兴才对,却又没有。秦皓白也一时觉得迷茫,她一直盼着雨纷扬是个朋友,他又何尝不是呢?
紫曈外头看着他道:“小白,你在想些什么?”
秦皓白回过了神,冷笑道:“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这位秦少主的脾性除了目空一切之外,也有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一面,所以你也最好适可而止,别来得寸进尺的好。”
紫曈随着他向门里走去,又笑道:“那么,求你去学弹琴弹给我听,在不在得寸进尺之列呢?”
“在!”秦皓白沉着脸,说得斩钉截铁。
紫曈见到他的脸色,心觉好笑,有意逗他道:“可是……那琴真的很好听呢,你知不知道善清宫里谁会弹,请他来弹给我听好不好?”
秦皓白陡然顿住脚步,逼视着她道:“你还说起个没完了,我若说我敢在这善清宫头道大院里便动手教训你,你信不信?”
他所谓的“教训”是他这两天对付她的一个新招数,近来两人在一处笑闹时,秦皓白每每说不过她,气上心头,便会将她揪过来在她唇上咬上一口。此刻身处随时可能有人走过的善清宫头道院子,紫曈自是相信他是绝没胆量使出这招,便果断摇头道:“不信。”
秦皓白立时双眉一竖,一探手揪住了她的衣襟。紫曈见他真来动手,顿时大惊失色,叫道:“颖慧哥哥救我!”
她这一声喊本是随口而发,因着她知道这四公子之中,秦皓白在陆颖慧面前还算稍稍拘礼,所以才及时使出了这一招缓兵之计,声东击西。谁知这一声喊一出口,秦皓白果然动作一顿,朝院门看去。
紫曈也转头一看,见陆颖慧居然真的一步迈入门槛,她这一句呼救倒是歪打正着。而看到秦皓白将紫曈揪来面前,陆颖慧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却也看得出这显然是个很亲密且不宜被人撞见的场景,当即就是一怔,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异常。
秦皓白见状,虽不甘心,还是放手丢开了紫曈。却又见到她正将手扣在手腕的针筒之上,这才知道原来她在“声东”之后,还打算了发针来“击西”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想还手的?”又想过来揪她。
这时只听一声轻响,知道她已按下机括,秦皓白赶忙侧身一避,躲开了两支银针。紫曈趁着这个机会撤身退开,慌手慌脚地扭头朝里面跑去。秦皓白正想追去,忽听身后有人鼓起掌来,朱芮晨说道:“好!善清剑仙大战郁神医,这奇观当真百年一遇!待我等将其添油加醋,传将出去,必定成为流芳千古的一大美谈!”
秦皓白顿时泄气,眼睁睁看着紫曈跑去前厅门里,回头朝他狡黠一笑,隐没于厅内。想起那针筒的来源,又气愤愤地回身一指陆颖慧道:“你……”
陆颖慧生性老实,甚乏玩笑之心,一见到他这似要上来拼命的神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朱芮晨走过来一扶他背后:“颖慧妹妹不必怕他,眼下咱们三个又多了郁神医这个强援,成了以四敌一之势,再不用怕他作威作福了。”
陆颖慧看看他,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秦皓白冷笑道:“采花贼,你可知颖慧在想些什么?”
朱菁晨跟进来道:“颖慧哥哥在想:‘我什么时候变成与你个采花贼一伙的了?’”这一句引用还是学的陆颖慧声音。
四人都忍不住相对一笑。秦皓白却又敛起笑容,略带忧虑地朝里面看去。
陆颖慧道:“你还是没有对她说?”
秦皓白语气淡漠道:“她比我更信任纷扬,这时候说出来,让她知道她心目中帮她最多的这个人,其实是害她最深的那一个,这个打击……可够她好好哭上一顿的。”
陆颖慧道:“那你又想瞒她多久?还不是早晚都要给她这个打击的?”
朱芮晨道:“而且你瞒着她的这件事本身,日后被她知道,也算得上一个打击。”
朱菁晨却瞥着他道:“哥哥你利用她的这事,于姐姐而言也同样是个打击。”
朱芮晨皱眉道:“哪来那么多打击?小白你放心,我这妹子多历风浪,见多识广,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击呢。你还是尽早与她说明的好。”
秦皓白忽然变得神情轻松,“啪”地打了个响指:“这事先搁下。一切都等到本少主成了亲再说!”
朱芮晨点点头:“有理,成亲之后,再想动手收拾老丈人也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害怕得罪媳妇,反正媳妇即便恼了也跑不成了。”
陆颖慧与朱菁晨又是一笑。
秦皓白却没有笑,而是正正经经道:“正是此理。”说完便大步走向里面。
陆颖慧转而道:“大哥,我还有句闲话想对你说。”
朱芮晨冷笑道:“我知道,小白要成亲了,大伙儿便都看着我这个还未成亲的老大碍眼了。”
陆颖慧叹息道:“傅姐姐有何不好呢?”
朱芮晨道:“她好不好又关我什么事?再说,我就是有这么个脾气,不愿吃窝边草,你又奈我何?”
陆颖慧摇头叹了一声,也自行走开。
朱芮晨看看一边抱着手静立的朱菁晨,说道:“你小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热闹,打什么主意呢?”
朱菁晨道:“我还是觉得,说来说去,你才更像最坏的坏人。”
朱芮晨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又怎样?我朱芮晨坏的洋洋自得,坏的理直气壮。你想学,还学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