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杀了你,再带了《上善录》与她一同走。”那头目晃了晃弯刀,看了紫曈一眼,“怎样,你一个没带机关暗器的班输公子,还想徒手与我等拼命么?”
紫曈与陆颖慧对视。依着四个蒙面人的想象,此刻自然会是见到他们两人都紧张惶恐起来,想要逃跑或是做最后一搏。
谁知真正见到的却是——紫曈扑哧一笑,陆颖慧摇头叹息。
紫曈笑颜如花:“我比颖慧哥哥的命值钱呢。这打赌毕竟还是我赢了,你可要愿赌服输,不可赖账。”
陆颖慧爽快地将两手一拍:“好,我愿赌服输,绝不赖账。”说着不再那样端端正正地坐着,而是翘起了二郎腿,闲适地理了理袍子,抖了抖袖口,全然换了一副气质。
四个蒙面人看得已然足够讶异难解,谁知接下来却出了桩更加令他们费解的事——陆颖慧清了清嗓子,居然自行击掌打着拍子,开口唱起了小曲:“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你娘催逼紧拘钳,甚是严,越间阻越情忺……”
紫曈边听边笑,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四个蒙面人可着实惊得呆了,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两人是被他们吓得疯癫失常。
那头目忽然插口道:“住口!你们……你们这样肆无忌惮,莫不是以为我是在说笑?”
陆颖慧瞥他们一眼,朝紫曈道:“这是他们硬要来打断我,曲子没有唱完,你可别再怪我赖账。”
紫曈强忍住笑,朝那头目道:“若不是我与他打赌,说你们一定会毁约动手,你们哪能听得到这人唱曲?如此难得机会,竟不珍惜,太也可惜了。”
那头目愤然道:“此时秦皓白他们早已远远被甩在了后面,绝没机会来此救援。陆颖慧,你这便准备受死吧!”
四人说着都端起了弯刀。一时车厢内寒光闪烁。
陆颖慧对他们视若无物,只向紫曈道:“他们要杀我了。”
这神态语气,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哀怨地向自家大人说:“某某欺负我了”。
紫曈似有些为难,蹙眉安抚道:“你……忍耐一下。”
这两句对话,比之方才的见闻更要匪夷所思,这四人只听得全然惊呆。
而更奇的还在后面,陆颖慧听了这话,竟然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
那四人简直要惊掉了下巴,那头目一指车厢后的两人道:“他们怕是商议好了计策想要脱逃,你们两个守好后面。”
那两人齐声应了一声。却见紫曈略显紧张地缩了缩身,似是害怕他们打将起来殃及自己,而陆颖慧则清闲地坐着,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
那头目向坐在陆颖慧身侧一人道:“动手,看他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那人挥刀便向陆颖慧颈间砍去。他们虽然想不明白面前这两人能有何还手之力,但着实被他们这些怪异表现所慑,所以这人的一刀砍得极是狠辣快捷,显是急于置其于死地。
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过去,只听“噗”地一声兵刃入肉的响动,紫曈发出“啊”地一声惊呼,一片鲜血溅到车内几人的头脸之上。
一颗头颅滚落了下来,却见这颗头上蒙了靛蓝面巾,竟是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头。
余下的蒙面人都是大吃一惊,这才见到,也不知怎的,原本坐在紫曈身侧的一个蒙面人竟与陆颖慧对调了位置,正好吃了那人的一刀,变得身首异处。
陆颖慧抬起衣袖为紫曈擦了擦溅到脸颊边的血迹,皱着眉头朝那动刀之人埋怨道:“何必动手那么狠?瞧瞧血都溅到哪里来了?”
紫曈躲避开他的手,嗔怪道:“我不是告诉了你要忍耐么?”
陆颖慧有些忿然:“我还不够忍耐么?他要杀我,我都没有还手,只不过躲避了一下。难道你真要我坐在那里等他的刀砍上来?”
“那也无需送一个人过去挨刀啊!”
“这里如此拥挤,我不将这人推过去,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
“那……那你也还是伤了人命!不是说好不杀人的么?”
两人你来我往地飞快争辩了几句,陆颖慧满脸的不耐烦:“这人不是我杀的,你亲眼所见,还啰嗦什么?有本事你叫他们住手,也省的我一不小心又伤了他们。”
紫曈真去转向另外三个惊呆了的蒙面人道:“你们听着,别再来想要杀他,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
三人更是面面相觑,还比之前多了许多忌惮之心。
陆颖慧将嘴一撇:“他们才不会听了你的劝说不来动手呢,还是先腾一腾地方准备开打的好。”说着动作极小地以脚尖一挑,那具无头尸体便从车厢之后飞了出去。
那头目颤声道:“你……你不是……不是陆颖慧。”
面前这陆颖慧朝他一笑,尽显傲然:“你总算明白了,善清剑仙虽然言出必践,可从没许诺过不来骗人!”
长亭外的空地上,秦皓白与朱芮晨仍在与那名蒙面人静静对立。
朱芮晨道:“他们或许已然动上手了。”
秦皓白点点头,抬起手来理了理衣袖。
那人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秦皓白淡然笑道:“你怕个什么?难不成我隔得这么远,还能凌空一掌拍到你么?”
那人紧握着瓷瓶道:“你们若想扑上来动手,我立时便会毁掉解药,看是你们的轻功快,还是我的手指快!”
秦皓白笑得温和之间更有些许自嘲:“承你高看,我来实话对你说吧,我根本不会什么轻功。”
那人刚然一怔,只见秦皓白眼神微冷,虽一动未动,却有一道寒光从他身上激射而出,扑面而来,不等他作何反应,便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那原本拿着药瓶的手掌居然已经离了身体脱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