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皓白也在出手之前有所考虑,先对胡昌兴、朱夫人、计翰一等武功稍高的人下手,再向成大泳等武功稍弱的人出手,这些人见到前人受制也来不及反应,这才无一例外地被他封了穴道。
紫曈愕然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朱芮晨却自语道:“唉,我说话都及不上他出手快,吴大哥将这小子教得如此出神入化,可着实造孽。”
秦皓白又回到众人面前,面容冷峻地看看他们。
成大泳诚惶诚恐地试探道:“少……少主,还请你息怒……”
秦皓白道:“你住口!老老实实听我说话,临到今日,我非要将这番话彻彻底底说清楚不可!”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望着他,静待下文。
秦皓白静静舒了口气,神情虽仍冷冽,却并无凌厉之色,缓缓说道:“我因家族剧变,自幼饱尝人情之冷,这才有了今日这副性子,才会觉得生无可恋,死无可俱。从来都是觉得谁好,我便以死相报,认定谁坏,我便以死相拼。正因如此,我才要为义兄与嫂夫人报仇去杀张文啸,为父亲报仇去杀陆齐声,又为曈儿报仇去杀万山岳。我一直以为,这才是我的好意相报,这才是我分所当为。可是……临到今日,我才终于顿悟——是我,错,了!”
听到他凝重缓慢地说出这最后三字,在场众人无一例外地跟着心弦震颤。少主的认错,可着实来之不易。
秦皓白续道:“我错就错在,只知一味我行我素,从未去体恤别人的心思,从未想过,身边的人……这些真真切切对我好的人,其实不是盼着见我为他们出生入死,而是……盼着我好好活着!”说到这里眉睫一颤,面容冷漠依旧,双目却静静淌下两行泪来。
见他竟会动情若此,众人包括紫曈与朱芮晨在内,尽皆为之动容。
朱夫人又是吃惊又是震撼:“少主……”
秦皓白含着泪苦笑一声,点头道:“少主?你们见到这个少主终于开始珍视自己的性命,就可以感动若斯。你们怎未想想,你们多年来的这些良苦用心,不但被这个糊涂少主全然漠视,还被他排斥,被他厌恶,被他当做羁绊,一心想要弃之如敝屣!不光如此,他还闯下一连串的祸事,让你们随着他做上了武林公敌,说不定十几日后还要为此身首异处!你们倾注偌大心血想要守护的人,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又惹是生非的糊涂坯子,你们还要这样对他忠心耿耿……他哪里值得你们如此厚意相待!”
话说到这份上,在场众人也便彻底明白了他的心境,听到他竟会有了如此挚诚的悔改与感激之意,都是既感动又欣慰。胡昌兴叹道:“我等忠于少主,是份所当为之事。能得少主体恤,实乃我等之大幸。”
秦皓白苍然苦笑:“你之大幸?胡爷爷,你说错了。我白白承了你们十年胜似家人的关爱,却直至今日才想明白,往日被你们纠缠唠叨,不是我之不幸,而是我之大幸。你们还为见我顿悟而庆幸感激?在场这些人中,最该心怀感激的……难道不是我吗?”
他游目四顾,将众人一一看了一遍,语气更加凝重:“我秦皓白,往日慢待了诸位,在此向你们赔个礼,也是十年来头一次,向你们好好道一声:多谢。”说着一撩衣摆,郑重其事地向众人跪拜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惊呼出声。他们无论年纪大小,都是根深蒂固地将秦皓白视作主人,甚至有着臣下对君主的仰视,怎敢承受他的大礼?只是苦于被他事先点了穴道,既不能伸手阻拦,又不能下拜还礼,眼睁睁地看着他端正地拜了三拜。直至此刻才明白过来,他方才点了诸人穴道,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秦皓白如今因紫曈而有了生之留恋,对人情的体察陡然间变得比从前敏感了许多,所以今日见到这些人显露出的欣慰与感激,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意识到,这些人其实也如母亲与那位独臂叔叔白雯天一样,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是自己的家人,自己对他们实在亏欠良多,无以报答,只得暂且以此大礼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