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主,你不必将我当做岳父礼遇,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认你这个女婿!”
秦皓白吃了一惊,却仍恳切道:“我知道你顾虑我的身份会连累曈儿,但我向你承诺,今生今世会竭尽全力守护她,将她的性命安危置于我自己之上。相信以我的本事全力相护,也没那么容易让她置身险境。”
郁兴来冷笑道:“你以为你全力守护,就是对曈儿好了?秦少主,你可是刚刚做下了屠灭绿芜山庄的壮举、亲口向各大门派宣战的人。因为你,我女儿才被卷进这么大的风波,你怎还会如此理直气壮地对我说话?”
秦皓白道:“善清宫与各大门派的斗争,胜负还是未知之数,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曈儿在其中受到伤害。”
郁兴来面色更加阴冷:“你未明白,我不愿曈儿嫁你,不只是因为担心曈儿受你所累,受伤丧命。而是因为,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你这人,根本配不上我的女儿!”
秦皓白怔住:“你……说什么?”
郁兴来道:“上一次我反对你带曈儿走,理由是怕你连累曈儿,难道你竟未想过,你为什么会连累到他?你搅进了这个会连累她的乱局当中,你觉得是怪谁?难道要怪张文啸?怪陆齐声?怪万山岳?还是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我来告诉你,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
秦皓白冷冷盯了他一阵,沉声道:“郁先生,你莫不是又想说出什么道理,想叫我知难而退,放弃曈儿了?我劝你还是别来打这主意的好。事到如今,我秦皓白无论如何都再不会动摇,再不会舍弃曈儿。”
郁兴来又是一阵冷笑:“秦少主,我知道你这人狂傲的很,你这样的人,一定是认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情合理,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你杀张文啸、找陆齐声、杀万山岳全都很合道理?”
秦皓白语气阴戾:“你又认为我哪里做得不合道理?”
郁兴来抬手指在他脸上:“你看看,你果然如此认定。你杀张文啸、陆齐声、万山岳这三个人都有你的道理,可你忘了么,你还杀了那么多本可以不杀的人!你难道从未想过?当日汇贤居你若是只杀了张文啸一人,放过了那数十名亲眷弟子,说不定便有人证可以活下来,证实五大门派掌门不是为你所杀,那样的话,江湖中便没有那么多的人恨你,没那么多人将你看做嗜杀魔头,没有那么多人会被觊觎《上善录》的人挑拨起来与你为敌!”
听了这番指责,秦皓白满心震撼,脸色骤变。郁兴来的指责本不容易打动他,但他耳边又响起当日在绿芜山庄上紫曈对他说过的话:“傻子,你直到此时还一点也未察觉么?若不是你原来太过我行我素,做事不计后果,又怎会引来今日之祸?”
此时此刻,秦皓白生平头一次开始真切地怀疑:当真是我做错了么?
郁兴来道:“你去找陆齐声报仇,这是江湖中常见的恩怨仇杀,也没什么稀奇。可你没有杀陆齐声,却杀了他二十多名弟子,再次成全了你这个嗜杀魔头的好名声!”
秦皓白已有些魂不守舍:“那时……我也是逼不得已。”
“别人说逼不得已我尚可相信,你会逼不得已?以你的本事,想要制住那些人而不下杀手,又有何难?可你还是选择了要他们的性命!那么杀万山岳呢?他利用了曈儿,又放任徒弟和女儿去伤我女儿,我也恨他,可你杀了他一家也就罢了,又为什么要将绿芜山庄上下数十人尽数屠灭?你每一次出手都只顾一时杀的痛快,事后怎么不来想想,你若是没杀那么多人,若是手下稍有收敛,今日会是个什么局面?”
郁兴来说得慷慨激昂,语气转缓,却更加有力:“我来告诉你,你若能有所收敛,吉祥镇弥勒庙的事就不会有,邵松山点翠峰的事就不会有,绿芜山庄的事也不会有,眼下善清宫与定风堂和各大门派这场大战更不会有!那么,曈儿就会少受多少苦?将来又会少担多少风险?你还当有了你的倾力相护,就能保得曈儿一世平安?在绿芜山庄上你没有对她倾力相护么?结果又是如何?眼下这即将到来的大战,会比从前这些事都要严酷凶险,你还敢保证一定能带着曈儿全身而退?”
秦皓白多年以来头一次面对别人如此严厉的当面数落,竟然只落得面色苍白,张口结舌,一个字都应答不来。
郁兴来又道:“你将信手杀人看做合情合理,这已是你的本性。别人说你嗜杀成性,根本没有冤枉你!你这样一个人,还敢说自己配得上曈儿?还觉得我郁兴来应该心甘情愿地将女儿嫁给你?你自以为身为善清宫少主,又是武功天下第一,便高人一等,任你想要谁家女儿都可以了么?任你表面再怎样风光,我都知道,你不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嗜杀魔头!如今我那糊涂女儿看上了你,非你不嫁,我无力阻拦,但想要我郁兴来欣然接受你这个嗜杀魔头做女婿,这辈子……绝无可能!”
这一个个字钻入秦皓白耳中,刺在他心头,令他只觉得奇寒入骨。他也正是为这番话耿耿于怀,回来后才时时魂不守舍,以至于被紫曈误解为介意她的身世。
这时坐在木屋的火堆旁搂着紫曈,秦皓白转述起郁兴来当日言语,仍觉不寒而栗。
紫曈听完愣了好一阵子,才痴痴道:“我虽然想过爹爹不会情愿让我嫁你,却想不到……他竟会这样看你。”
秦皓白微蹙双眉望着篝火,一言不发。
紫曈见状不忍:“小白,你别难过。我爹爹他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他不了解你的为人,反正……他也不能阻止我来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