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道:“他们还要好几天才回得来,反正你我都闲来无事,有的是工夫让你将这套剑法学全了。”顺着石阶走下一段,他又回头看看紫曈,眼神间有些许古怪,“还忘了问你,这一晚还住得惯么?”
紫曈欣然道:“我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
“那就好。”朱芮晨笑得隐含得意,这丫头看来倒是天生就适应小白那屋子的……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小白这人有一个怪脾气,嗯,其实他满身都是怪脾气,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其中之一。那就是他外出返回的时候,总是不算计时辰,时常会在三更半夜到家。”
紫曈奇怪:“那又如何呢?”
朱芮晨瞥她一眼:“没什么,我担心他到时叫门的声音太吵,吓到了你,故而提前知会你一声。”
紫曈更是不解:“他回来……还用叫门?难道不是一跃而入,自行进屋?”
朱芮晨哈哈一笑:“我不过是想到一件小白的闲事来跟你话话家常,你不要刨根问底好不?”
紫曈觉察他有着故弄玄虚之意,却也想不清其中缘故。两人步下石阶,这里地处高处,紫曈向前院方向望去,隐约见到有人走动:“好像有人来了。”
朱芮晨道:“是成大叔他们回来了。”
善清宫主部的人大多也像陆颖慧一样,除了这里,在外面另有住所,只在偶尔有事的时候才团聚在此。像目前这样大战在即,自然就算得上有事的时候了。
紫曈望着前院攒动的人影,忽有所悟,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件除了练剑之外可做的事情。”
紫曈想到的是,自己早在锦县头一回与善清宫主部人众见面时就曾许诺,要为他们根治隐疾,此时她名正言顺地上了善清宫,又当主部众人因备战而聚集在此,正是个大好机会。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紫曈每日早上仍到练武场上,向朱芮晨学习剑术,其余时光便到前院去为成大泳、邹凯等人开方治病。一时间善清宫大厅成了医馆,小郁神医每日在此为众人诊治。
正如她所言,练武之人身上多数都有或轻或重的隐疾,这些顽固病症一到紫曈手里,便都迎刃而解,有一些不能立时治愈的伤病也经过调养大幅减轻。原本这些人当中还只有一少部分与紫曈有过接触,这一轮行医下来,大家才都混的熟了,善清宫众人都对这位少主夫人都是心悦诚服外加景仰爱戴。
成大泳之子成忠是个年仅十九岁、单纯直率的少年,在一众人当中最是将紫曈奉若神明,人前人后总要眼神灼灼地不住赞叹:“少主夫人医术好生高明,真乃医仙再世!”实令紫曈受宠若惊又啼笑皆非。
成大泳总为儿子的口不择言训斥他,生怕他说话欠妥惹得紫曈不快,詹二娘则会在这样时候反过来教训他这个当爹的“明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紫曈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与这些人愈发有了亲如一家的融洽。
善清宫主部逐步聚集,最后只剩下秦皓白那一路与朱夫人、胡昌兴那一路还未回转。某日朱芮晨笑嘻嘻地给紫曈带来一个消息:“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也是有绰号的人了。外面的人称你为‘俏医仙’。”
紫曈听后很是吃惊了一阵。经过玉柳苑后山那四年多与世隔绝的日子,她早习惯了默默无闻,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如今善清宫与正派中人约战岚衾山下的消息早已轰传天下,成了武林之中最受人瞩目的大事。绿芜山庄那引起这场大战的一连串事件也都为人熟知。善清剑仙秦皓白与郁家小姐当日情深弥笃、携手御敌的事迹被人争相传说,外人无论是何立场,都或多或少地对他们这对至死不渝的爱侣敬仰钦羡。
那位不会武功却敢于直面二百余名豪杰、守护情郎的小郁神医自然引得众人瞩目。“俏医仙”由此成了她在众人心目中最贴切的印象浓缩。
而吃惊过后,紫曈却没什么欣喜,反而不满于传扬这绰号的人创见太差:“什么‘俏医仙’?为何不是‘善清医仙’?人家明明与善清剑仙是一对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最初几天,紫曈早上学剑,下午行医,空闲时间都在自己练剑,倒也不觉寂寞无聊。而转眼间数日过去,需要诊治的人也渐渐少了,对秦皓白的思念便也逐渐抬头,变得越来越是乱心。
紫曈知道此去芜州城路途遥远,多等几日也属正常,但想到自己与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两心相系的一刻,却还是聚少离多,眼看距离那场大战的一月之期也是越来越近,到时结果如何还殊难预料,这多等一日,就像是少了一日与他的共处时光。念及这些,真是日也盼夜也盼,盼的脖子都要变长了。
朱芮晨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阴阳怪气地损她:“唉,小白怎么还不回来啊?咱们善清宫可真要多一座望夫石了。”
哼,贱人。紫曈偶尔也会在心里说些欺师灭祖的犯上言语。
眼看就到了她来到善清宫的第十天夜里,算上她来时路上用去的两日,这一月之期便已过去了十二天。紫曈睡在床上,朦胧间感到唇边触到了什么,像是被人轻轻一吻。
她睁开眼来,见淡淡月华透进窗户,照着床边坐着的一个人。那人正似笑非笑地朝她凝望,黑亮的瞳仁中光华闪烁,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秦皓白。
紫曈这些天来夜夜都会梦见他,见他又出现于“梦境”,浑没在意,继续闭眼睡去。
如此坦然的反应倒令秦皓白愣住了,这个白天在外面被亲一下都几欲晕厥的丫头,如今三更半夜见他就坐在咫尺之遥,居然浑不在意?况且是在屋内床上这么一个暧昧之所,她侧身睡着,被子边缘还露出一抹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