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犹疑道:“大哥的这番解说可谓精彩绝伦。如此听来,若说纷扬是那幕后主使,确实有着道理。可是……如今却有一个重大疑点。”
“重大疑点?”
“那就是,我方才来套你的话,其实都是他让我来的。换言之,是纷扬猜到你会怀疑他,故意说了出来,让我来问你原因。”紫曈俏皮地歪了头看他,“大哥觉得,如果他真是幕后主使,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欲擒故纵之计?”
朱芮晨眼中讶然之色一闪,全然严肃下来,默然不语。
紫曈等了一阵也不见他开言,笑道:“大哥是觉得智谋被人比下去了,暗自伤感么?”
朱芮晨却完全没了玩笑意味,神情冷峻道:“我与他这次会面,除了表示了为小白的事感激他之外,就只与他谈了武功上的事。他居然这样都能料在我前头,将我的心中所想推算的分毫不差。这个人……武功仅次于小白,智谋不逊于我,实在不容小觑。”
他默了片刻,才加重语气道:“我只能说,但愿他真的不会来与我们为敌。”
紫曈也正了颜色道:“眼下是定风堂在带领各大门派与善清宫敌对,要去猜疑这些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咱们难道不该先去猜是贺远志么?他也一样可能想做武林盟主,一样可能想要《上善录》,而且,我也在登临阁上亲眼见到,他的武功也高的很。”
朱芮晨看她一眼:“你还是愿意相信雨纷扬。”
紫曈回他一眼:“你还是怀疑我对他有着情愫。”
朱芮晨反倒烦躁起来,两手在栏杆上一拍:“我没怀疑!我才不会怀疑这事儿呢,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朱芮晨都勾搭不来的女子,定是情比金坚,绝不可能三心二意。他雨纷扬怎可能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紫曈蹙眉咧嘴,彻底无话可说。这都是什么歪理啊?亏他想得出来。而且,刚刚是谁说“谁要想勾引少主媳妇,就决容不得他”呢……
朱芮晨恨恨说道:“他武功比我高,智谋也不输于我,这也就罢了,若说在勾搭女子上都比我棋高一着,我朱芮晨可决不能承认!”说着又朝紫曈瞪视过来,“你是不是不以为然?”
紫曈赶忙摇头:“不不,偷心乃是大哥的不传之秘,别人怎可能比得上?”
朱芮晨撇嘴哼了一声,叉起双臂不再说话。紫曈看出来了,这位大哥倒像是在和纷扬较劲。
这其中道理也好想象,夷吾公子年纪轻轻便智谋过人,素日也会以此为荣自命不凡,陡然遇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若智慧相当的人物,自然会心有不服了。
朱芮晨与雨纷扬的首次碰面,是做了相同的打扮以相同的剑术去对战定风堂营救紫曈与朱菁晨,如今又在暗中较量着智谋。这两个人,倒像是命里注定有着什么缘分。
朱芮晨默然一阵,转身想要走去门里,忽又顿住脚步,平静道:“你说得也有理。我也希冀这样厉害的人物是友而非敌。小白这么树大招风,善清宫的敌人已经很多,恐怕真正的敌人还未显露踪迹。若在临敌之前先因为多疑而得罪了朋友,可就得不偿失了。我方才对雨纷扬生疑这件事,你别跟旁人提起,跟小白也别说。”
紫曈笑道:“我若去跟小白说,他一定不会随着你怀疑,一定只会觉得你是在胡思乱想。”
朱芮晨也笑了笑:“我知道,你愿意信他,是因为他救了小白的缘故,倒不是因为你头脑简单。”
紫曈点头:“这话早上时纷扬也曾说过的。”
朱芮晨愣了愣,神情又有几分古怪:“你又想说我与他才是知己了?我是在夸你你听不出么?善清宫总算还有个让我可以与之商量的人。”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掰着手指算计:“你想想我身边这几个人,菁晨虽然机灵,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愣小子,颖慧虽然沉稳,却是个没心眼的乖孩子,小白么,哼,更不需去说了,就知道杀人闯祸。其余长辈多是墨守陈规、不知变通的人,吴大哥又不在。我一直担心这次回来,都没个人跟我参谋事情,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还好小白除了杀人闯祸之外,总算干了件好事,把你这么个精明丫头给骗到手了。我真庆幸的很。”
这份剖白诚挚恳切又光明磊落,听得紫曈备受鼓舞,立刻笑出一口白牙:“能得夷吾公子如此高看,真乃我之大幸。其实我也庆幸的很,总算善清宫里还有大哥主事。若叫那位少主真做了宫主,独揽大权,怕是真要坏事的。”
那个皇子,怎么看都是个昏君胚子……
朱芮晨笑了笑:“明日黄昏时分,咱们就可以到达善清宫了。你一定对那地方神往已久,但愿等真到了那里,不会有所失望。”
紫曈没有接话,心底隐然跳动着兴奋。善清宫确实是她向往已久的一个地名,在她心里几乎如仙境一般可遇而不可求,而今她终于要去了。那里是他的家,那么就无论是何模样,都绝不会令她失望。
一夜无话。此时天明两人早早上路,终于在次日黄昏时分,真的来到了岚衾山善清峰下。
依着紫曈想象,善清宫坐落于这个叫做“善清峰”的地方,名字又叫做“宫”,一定是座居高临下、气势恢宏的宫殿式建筑。却想不到,这座善清峰是岚衾山群峰之间较矮的一座,山势一点也不险峻,比之陆颖慧的登临阁所在地点翠峰还要平缓了许多。善清宫也不是建在山峰顶上,而是在半山腰的一片较为平缓的坡地上,被周围高峰这一环绕,倒像是处在山坳之中。
这一片建筑虽然修葺得十分精巧讲究,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逼人气势,倒更像是个修身养性的清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