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摇头冷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夷吾公子岂会是那么无稽又无聊的人?刚才若非看出你对他坦荡磊落,我就不会放心走了。不过,你与他之间究竟怎么回事,我却真没看个分明。”
他就是隐隐觉得,紫曈对雨纷扬,与对他、对陆颖慧和朱菁晨,都不尽相同。
紫曈略显不屑:“有何不分明的?我不过是在吉祥镇时与纷扬有过一番长谈,之后便将他引为知己。大哥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难道你不相信,男女之间也可以没有私情,仅有知己之义?”
“知己?”朱芮晨撇嘴摇头,极是笃定,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你跟我,才算是知己,跟他?那不算!”
紫曈愕然,一头雾水,很想说,大哥你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怎么,你不敢苟同?”朱芮晨却说得坦然正经,“你与我这样,时常心有灵犀,互相都可体谅理解,又坦坦荡荡,毫无私情,毫不暧昧,这才算得上知己。你跟他之间,哪里是这样?你自己平心而论,你与他说话,能做得到十成坦荡么?若能做到,你刚才为何又不敢让我走?即便你对他没有私情,那他对你呢?”
紫曈一时无言以对。想一想,自从吉祥镇上初见以来,她与朱芮晨之间确实时时有着默契,同时又极是坦荡磊落,即便出过朱芮晨强吻她那一幕,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一点男女暧昧,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跟他才算得上纯粹的知己。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比她与雨纷扬要稳定安全的多,与朱芮晨说话,紫曈安安心心,即便被他调笑也浑不在意。可与雨纷扬说话,她却随时提心吊胆。这是什么缘故,她自己也难以说清。难道只是因为雨纷扬那似有若无的情意么?
她抬眼看看朱芮晨,忽然装作心不在焉而失手的模样,身子一歪就要跌下马去。朱芮晨见状一探手要去扶她,却被紫曈早有准备地躲开了。紫曈试探成功,端正坐好之后,吃吃窃笑。
朱芮晨呆了呆:“你是有意试我?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紫曈狡黠笑着:“方才在村外与纷扬说话时,我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他却没显露出丝毫伸手相扶之意,可见他对我的关切还远不如大哥你。所以我觉得可以断定,他对我并无男女私情。既然如此,我与他,自然也是磊落的知己之义。”
朱芮晨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他没扶你,便让你信了他没有男女私情?他那是明知你希望他那样表现,才刻意为之。”见紫曈现出满面愕然,他又皱了眉头,“又怎么了?”
紫曈呆呆道:“纷扬当时,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如此看来,大哥,我与他不是知己,与你也不是知己,你和他,才是知己啊!”
朱芮晨险些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下去,万般无奈地咬牙点头:“好,好,我对小白好是龙阳之癖,又与雨纷扬互为知己。很好,你当真高见!”
紫曈吃吃地笑个不停,将夷吾公子说得哑口无言,这滋味当真不错。
不过,到底龙阳之癖是个什么意思呢……
与他们所去方向相反,东边的某处官道旁驿站上摆着一处茶饭摊子,三名男子正围桌饮茶休息。摊主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见到妻子总去瞄着那边三人中相貌最是出挑的黑衣男子,深感不忿:一个男人,脸却长得像个姑娘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秦皓白手里托着茶碗,目光掠向一旁发着呆,许久不言不动。
朱菁晨忍着笑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舀了一勺桌上配面条用的辣椒油,放进了秦皓白的茶碗里,丝毫没有引起秦皓白的注意。陆颖慧看得咋舌,眼睁睁看着秦皓白又将茶碗端去唇边,有心出言提醒,却被朱菁晨狠命拽了一把阻止。
“噗”地一声,秦皓白喷了茶,看到剩余茶水上漂的油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朝笑成一团的朱菁晨瞪了一眼,反而去埋怨陆颖慧:“你竟也不告诉我!”
陆颖慧苦笑道:“你干脆回去好了,有我与菁晨去请郁先生也就够了。”
朱菁晨也道:“没错,小白哥哥不去,说不定我俩反而更易说得动郁先生来。”
秦皓白微微一顿,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禁脸色微红:“你们当我是在想她?根本不是……”
朱菁晨插口道:“嗯,当然不是,小白哥哥不是在想嫂嫂,而是在想胡爷爷,在想我哥哥,在想我娘……”
秦皓白愤然道:“你少来胡诌。我是在想,朱芮晨应该已经与纷扬见了面,不知曈儿是否也得知了那件事。”
陆颖慧与朱菁晨对看了一眼,倒都有些意外。陆颖慧道:“依你所说,那位雨公子救了你,却没来及时通知我等,事后还着意让你不要告诉紫曈,这些事都透着些古怪。大哥之前也曾说,救你那人怕是别有居心。”
朱菁晨不以为然道:“我哥哥生性多疑,看谁都觉得别有居心。我倒不觉得。那位雨公子我在吉祥镇时曾经见过,看来像个正派人的。”
陆颖慧转向秦皓白:“依你看来,那人为人如何?”
秦皓白有些心不在焉:“我觉得他……像个知己。”紫曈猜得没错,确实在这次化“敌”为友之后,他对雨纷扬生了惺惺相惜之意。比起朱芮晨来,秦少主自是对人没那么多疑心了。
知己,这个评价未免太高了一点。陆颖慧听得吃惊之余,也有些不是滋味:一个才与你见过几面的人,不过救了你一次,便被你引为知己了,那你我这十多年的交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