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被捉弄的无言以对,雨纷扬似是心满意足,也笑了出来:“你当初处处将我视作恶人,如今怎么又将我想得这么厚道了?”随即似有所悟,“我知道了,在你心里,世上谁对他好,谁就是天大的好人,谁对他坏,谁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紫曈笑得欢畅:“你想不到,知道是你救了他,我有多高兴。”现在也就明白了,秦皓白前日与她说起雨纷扬时,为何反应那么奇怪。
天知道那个狂妄的秦少主当日一睁眼,见到救了自己的恩人竟是这个“贱人”,会是怎样一个复杂难言的心情。他从前虽说也没恨过雨纷扬,却是一直都对他瞧不上眼的,这回为这个瞧不上眼的人所救,心里就要对这人拧上一个大弯,也难怪小白那么别扭。
雨纷扬凝望过来:“你不是为我救他而高兴,而是在庆幸,我总算不是他的敌人。”
紫曈点头道:“不错,我庆幸我不用面对你所说的那种两难的境地。不用见到……你与他性命相搏。”
雨纷扬眸光闪了几闪,变得神采奕奕:“这话听来,倒像是说,这世上除他之外,你最最在意的人就是我了。你不想看他受伤,一样不想看我受伤。若是他有天消失了,你说不定也能跟了我。不知我这理解,可有什么偏差?”
紫曈一窘,转而蹙眉忿然:“你又要来说这种话。我刚才要支开大哥与红缨,是为了向你好好致谢,可不是给你说这种话的机会。即便你是小白的恩人,就可以随口来调戏我么?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以后可是越来越没底气反击你的调戏了,莫非你就是见到这个空子,才刻意得寸进尺的?”
雨纷扬一点也不来介意她的嗔怪,反而促狭地眨眨眼睛:“想要调戏女子,当然要趁人家嫁人之前才好了,你这怕是就快嫁了,焉知我还能有多少机会,所以就要抓紧了。”
紫曈憋了气不说话,唉,还是贱人,小白也没冤枉他。她暗中打算,真该寻着机会派小白也去调戏风吟吟来聊以反击,转念又觉得,这事小白干不出来,还是得委托朱芮晨。
对付贱人,就要出动另一个贱人才行。没错!他跟朱芮晨才是势均力敌,贱人成双!
雨纷扬露出戏谑的笑意:“你也不要为我救他这事高兴的太早。说不定我救他,其实是另有阴谋呢。”
紫曈不屑撇嘴:“调戏过后你就又要来拿阴谋吓我。这一次又要编出怎样的一套阴谋来了?”
雨纷扬略略正色道:“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一定也发觉,这次绿芜山庄上的一连串事件像是有人在幕后策划的吧?”
紫曈点头道:“确实如此,万山岳一直紧咬着小白不放,像是有着什么特殊缘故。而且当日就曾有过姜梓袭击我而激怒小白、令他失控的一幕。这一次又是因为姜梓与万蓉嫣来袭击我,彻底触怒了小白。这倒像是有人见到了姜梓上一次的行径,如法炮制,想办法放任姜梓与万蓉嫣对我下手,好让小白终于做下了屠灭绿芜山庄这样无可挽回的事,使得各大门派与善清宫只得宣战。这显然是有人在幕后策划,目的就是挑拨善清宫与各大门派之间继续斗下去。”
雨纷扬点点头:“不错,分析的有理有据。这个幕后策划的主谋呢,其实就是我。”
紫曈怔了怔,又蹙眉叹息:“你这次的玩笑可不够高明,连我都唬不过去。你若是幕后主谋,那何必还要救他?这岂不自相矛盾?”
雨纷扬斜眼看看她:“你想不出我若是幕后主谋,却来救他,这会是个什么样的计划?”
紫曈摇头:“我想不出这么前后矛盾的事,能是什么周全计划。”
雨纷扬含笑道:“好,你想不出,并非因为你不够智慧,而是因为你已然相信我的为人,不愿将我想成坏人。你因为信我而想不出,但那位夷吾公子一定想得出。你不如去试试套他的话,让他来向你解说,我是如何来做这个幕后主使的。”
紫曈微怔,体会出了他的语中深意:“你是觉得,大哥在怀疑你?他知道你救了小白,一定也像我一样对你感激不尽,怎还会来怀疑你是什么主谋?”
雨纷扬笑得饶有深意:“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光风霁月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没什么不好。我奉劝你,江湖险恶,还是不要因为仅仅听人家为你弹了两首曲子,便死心塌地地将人家看做好人。”
紫曈点头叹息:“好好好,你的忠告我牢牢记下。那位为我弹了两首曲子的雨公子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坏蛋,我以后绝不敢将他当做好人看待。”
两人对看一眼,都笑了出来。
忽有一阵风卷着尘沙吹过来,紫曈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忙以衣袖掩面侧身相避,却一不留神没有站稳,竟跌坐在地。
雨纷扬嗤地一笑:“你这便是名副其实的弱不禁风了?”
紫曈抬头见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连方才抱在一起的双臂都没展开,可见见她跌倒,没有一丝一毫伸手来扶的意思,不知怎地,反而心中一宽,颇感欣然。
刚才这个细节若发生在她与别人之间,无论对方是秦皓白、陆颖慧,还是朱芮晨、朱菁晨,怕是都会及时扶她一把。而雨纷扬却纹丝未动,紫曈从这一细节中,很单纯地推断出,雨纷扬其实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他的那些露骨的话,真的只是戏言而已。
得出这一结论,紫曈却非常高兴,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满面都是喜悦之色。
雨纷扬端详着她的神色,眯了眼道:“先别急着高兴,我就是知道我不扶你你反而更高兴,才刻意不去扶的。你是又中了我的计。”
“……”紫曈深觉无语。正正反反的道理总在他手里握着,与他说话当真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