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秦皓白切齿痛恨的章夫人,见到他们两人如此情深意笃,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与丈夫的温柔过往,这时也无声地淌下两行泪来。而想到自己之所以与丈夫阴阳相隔,还是由于秦皓白的缘故,便又硬起心肠,用长剑指向他们说道:“秦皓白,你也知道与心爱之人分离是怎样的痛苦滋味,那你杀我丈夫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也如你们此时一样伤心欲绝?”
万山岳道:“正是如此,大伙可不能被他二人迷惑,便忘了五大掌门的仇恨!”
秦皓白此时神智模糊,根本对旁人的言语充耳不闻,只听到紫曈轻轻一叹,便问道:“曈儿你叹什么气?是在为我们要死了而难过么?”
紫曈道:“与你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只可惜我不能在死之前,向他们证明你是好人,虽死而遗憾。”
秦皓白道:“这很要紧么?我本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你爱了我,倒是爱错人了。”
紫曈脱开他的怀抱,握着他的双手望着他,以极温柔极和缓的语气说道:“傻子,你直到此时还一点也未察觉么?若不是你原来太过我行我素,做事不计后果,又怎会引来今日之祸?如果最初得知别人错怪你杀了那五大掌门的时候,你便早早辩解清楚,再去努力查明真相,揪出真凶,不来担这份本不该你担的罪责,也就不会惹得这么多人想要杀你,不会引来今日之厄。那样的话,咱们尚且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日子可以一起活着,可以一直相守到老,难道不是比这样一起死了要好得多么?”
她如同大姐姐教育不懂事的弟弟一般,将这套话娓娓道出,直听得众人心弦微颤。越来越多的人在心里默念:“如此看来,那五大掌门恐怕真的不是死于他手。”
秦皓白呆呆望着她,也像个被长辈教导了的懵懂孩子:“你是说,是我做错了?那又该怎样?是不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晚是晚了一点,不过我还是要你认错。我要你现在亲口向他们辩解,让他们都亲耳听一听,从来一诺千金言出必践的善清剑仙,是怎么解释汇贤居那桩血案的。”
她语气更加恳切,神态更加温柔:“小白,你就辩解一次,为了我,好不好?”
秦皓白这会儿神智渐渐恢复清晰,愣了片刻,淡然笑道:“好,反正也是临死前的最后几句话,有何不可?”
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转头看向唐九霄与章夫人:“那五大掌门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张文啸和他的一众徒弟便转身离去,根本没见着唐掌门与章掌门他们的面,后来他们为何会死,汇贤居为何会着火,我一概不知。”
章夫人与唐九霄这都是第一次听见他亲口辩解,虽说听当事人空口辩解算不得什么,但一是因为秦皓白的信义之名确实远播于外,二是因为临到眼下情境,他们也为紫曈与秦皓白的真挚情意所感染,心里隐隐觉得,有着这番真情的人,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一听到这番辩解,都不禁心头触动,脸色微变。
杜振涛却记挂着刚刚死在秦皓白之手的兄弟,恨意难平,说道:“秦皓白,你临当此境才这样辩解,是临死前的求饶么?”
万山岳道:“诸位切不可信他的妖言惑众之词!他自知大限将至才这样巧言诡辩,咱们怎能光凭他随口一说,便相信他不是那血案凶手?”
秦皓白并不理睬他们,转向紫曈道:“我说了,但空口无凭,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又有何用?”
“我不求他们信,更不求他们放过我们,但我要他们怀疑,我要他们更多的人怀疑今日杀了你,是错杀好人。”紫曈淡然说罢,朝周围的人一个个看过去,目光中的凛然正气令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是心中一慑。
“他们怀疑真凶另有其人,才会去调查真相,这血案才会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他们才会明白,我郁紫曈爱上的,不是一个恶人!我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今日杀了咱们,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缺理,是亲手酿成一桩值得他们愧疚终生的冤案!”
杜振涛道:“你们再怎样巧言辩解,今日也别想逃过一死!我这便送你们一同归西!”说着手执判官笔便欲上前。
秦皓白忽道:“等等!”
杜振涛为他积威所慑,果然暂时停手,说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秦皓白又向紫曈温言道:“曈儿,这人人品太差,我不甘心死在他手里。你来说说,在场这些人,咱们挑哪一个来杀咱们的好?”
紫曈道:“在我看来,只要不是万山岳,哪个都是一样。”
秦皓白道:“鲁常身资历最深,不过他自重身份,见到咱们此时都没还手之力,怕是不会来接这份差事。”
紫曈略略想了下:“唐掌门那么恨你,咱们便将这机会让给他吧。”
秦皓白瞥了唐九霄一眼,冷笑道:“我方才将唐掌门伤得不轻,他若是一刀砍不死咱们,岂不是还要让咱们再来挨第二刀?那滋味未免太过难受,还是找个手段把稳些的人好。”
紫曈道:“那就由章夫人来吧,她的剑法超群,一剑刺过来,可以将咱们两人的心脏同时刺穿,让咱们的血流在一起。”
“你果然比我聪明,想得足够周到。”秦皓白转向章夫人,“章夫人,那便有劳你了。你丈夫虽然并非死于我手,其实也只是一念之差,若是他当时听到我杀张文啸的动静及时出来想要阻止,我也便将他一并杀了。所以即便日后查明真相,你也不必为今日杀我有何愧疚。请你动手吧。”说着又将紫曈抱到怀里,闭上双目,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