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菁晨加重了语气道:“你别去管出过什么事,也别说什么逼不得已,我只要你依着真实心意回答我这句话,你是不是真的情愿离开,永不再见我们?只要你回答一个‘是’字,我马上扭头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紫曈不觉间浑身震颤,张了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本以为自己已然断绝一切痴念,本以为自己已然彻底死心,可一切平静都只维持到她白天看见墙上那个“水”字。所有与那个人相关的人与事,都是一个巨大的魔障,在这魔障面前,她根本毫无力量自控,所有理智都渺小的好似笑话。她全部的勇气力量都已用在了那一次拒绝他时,临到此刻,她还有什么心力去自欺欺人?雨纷扬不过曾是个他的对手,这一点点与他的关联都令她感到满足,更遑论眼前站着的是与他关系亲密的朱菁晨,她哪里还有胆气回答出这个“是”字。
“曈儿。”郁兴来看出她的迟疑,不禁满面忧虑。
朱菁晨声音沉冷下来,透着与他年纪全不相符的成熟老练:“姐姐是个明白人,既然晓得自己的真实心意,还硬要去做那违心的傻事么?这一次决定关系重大,姐姐难道会甘心让自己郁郁终生?还是说,我朱菁晨看错了你,你本就是个畏首畏尾又贪生怕死的俗人?”
紫曈很快释然了,自己又不是没有豁出去过,面前这又算得上什么难关?她笑了笑,转向郁兴来道:“爹爹,放我去吧。”
朱菁晨脸上立刻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恢复了无邪少年的样貌。郁兴来狠狠瞪他一眼,向紫曈急道:“你怎能临到此时还要犯糊涂?你不是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了么?你的理智都跑去哪儿了?”
紫曈面容平淡地想了片刻,缓缓道:“爹爹,你当初决定离开我母亲时,也是理智的,也是想得明明白白的,对么?”
郁兴来一呆,无言以对。
紫曈继续道:“理智的,明白的,就一定好么?一定不会后悔么?想必爹爹此时,也答不上来这话了吧?我从前是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觉得离开这些人和事,去和爹爹隐居,于我于人,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我骗不成自己,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舍不得走。去隐居看似是个平安喜乐的结局,在我看来却既悲凉,又可怕,一想起就此离开,再不与这些人相见,我就觉得前途暗淡无光,简直如同将自己关进监牢,至死不出。可是……见到菁晨来找我,一想到还可以回到他们中去,可以与他们去闯荡这个江湖,我就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亮亮堂堂。”
紫曈越说越是神采奕奕,目中光芒闪烁好似繁星:“即便前途凶险,生死未卜,可我明明确确地知道,这才是我真心想要的。我知道爹爹关心我的安危,不愿见我去涉险。可是爹爹你……也一定不忍见我违背心愿,郁郁终生,对么?”
郁兴来一时无言,这些天来他每日都见到紫曈郁郁寡欢怅然若失,曾无数次担忧,她这辈子都再也快乐不起来,曾无数次怀疑,自己拆散了她与秦皓白,其实是做了件错事,可思来想去,他都还会得出结论,自己只能如此做,作为父亲,他所追求的最终目的就是保得女儿的平安。郁兴来面容愁苦地摇头而叹:“我又何尝想去逼迫你做违心的决定?只是……我实在怕得很。芊芊早已死了,锦絮也死了,我只还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怎忍心见你去跳这个火坑?我怎忍心?”
紫曈也不禁难过,父爱无私,她也完全可以体谅。一个父亲怎会甘愿看着女儿去与武林公敌混在一处?
朱菁晨忽道:“大叔你无需急着下次定论,善清宫里有心护着曈儿姐姐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姐姐的人缘好得很,有这许多高手相护,她也没那么容易惹祸上身吧?再说了,你的女儿你自己最该了解,曈儿姐姐是那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无知小丫头么?她做的决定,自然也不会是荒诞无稽的死路一条,你又何苦这么急着判定她是来跳火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