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絮冷笑道:“你心里早已信了我的话,还何必要嘴硬不认?你想想我带曈儿来找你时,她身上的病症,那些都是因为芊芊小姐怀着她时,伤心过度,又不断奔波留下的病根。你远比我更懂医术,觉得这有何不相吻合之处?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曈儿的眼睛为什么生来便会有这样的病症么?那是因为……芊芊小姐也同样有着这样的眼疾!”
“芊芊也有……”郁兴来恍然大惊,“她……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其实已然失明了对不对?”
赵锦絮微微点头:“她要强的很,即便自己因为流泪过多而失明,也不愿说给你听,更不可能以此哀求你回心转意。”
郁兴来定定地望着紫曈,一时说不出话。他尚且清晰记得,他已决定与那位芊芊小姐分离之后,又曾与她见过一面,当时的她待他冷若冰霜,神态动作却有些特异,令他记忆深刻。时隔十八年,他才知道,那时的她是已然失明。
赵锦絮咳了一口血出来,声音愈发微弱:“郁兴来,你已然做了这许多错事,是不是真的从未后悔过?是不是真的……真的还要等到亲生女儿也死在你手里,再去追悔莫及?”
郁兴来目中的凌厉之色已然褪尽,怎会从未后悔过?他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十几年来他时时都在后悔,时时于梦中想象回到当初,娶了芊芊,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终生未娶。只不过他知道当年已然一步踏错,早已没有退路,就逼着自己硬起心肠不去认错罢了,也就不知不觉往错的方向越走越远。
郁兴来饱含怅惘地一声长叹,涩声道:“锦絮,曈儿竟是我的女儿,你既然知道这事,为什么……这许多年来都不告知与我?”他眼中闪出了泪光,神显激愤,“你竟不告诉我!竟然眼睁睁看着我险些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芊芊的孩子亲手杀害?难道你竟想要等到我害死亲生女儿,再来告知我真相,好让我痛悔一生?”
赵锦絮苍凉而笑:“不错,我之前不说,正是因我答应了芊芊小姐来用这法子报复你。”
郁兴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芊芊小姐恨你入骨,也迁怒于你这女儿,又想要报复你,所以她临终之时,嘱托我将曈儿带到你身边,却不去告诉你她的身世;寻着机会,引导你亲手害死曈儿,等到那时,我再来告知你这真相,为的正是让你痛悔一生!”赵锦絮艰难地呼着气,“她早就料到,凭你这样的人品,总有一天会害死女儿!”
众人尽皆吃惊。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世上竟有母亲会对亲生女儿设下如此毒计,当真骇人听闻。
殿内的连环儿更是吃惊匪浅,若有人告诉她,可以将她女儿还给她,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绝对心甘情愿。世上怎又会有对女儿如此狠心的母亲?
紫曈听闻自己这身世,竟是“嗤”地一笑。这才知道,早在自己尚无记忆的时候,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在筹划着杀她了。自己这命运,真真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秦皓白回身来望向她。她的性命竟会被她母亲当做工具来报复她父亲……他本以为自己的命数已够惨痛,想不到,她还尤甚于他。
赵锦絮恨然道:“郁兴来,我抚养曈儿多年,早已将她看做了自己亲生,所以绝不忍心让她死于你手,本想自己一直将她养大,只是她四岁那年病重难医,我才不得不将她带去找你求医,又违心地将她留在你身边,却从未做过引你杀她的事。只不过因着芊芊小姐的嘱托,我还是将曈儿是你女儿的事隐瞒了下来。本以为你与曈儿共处十几年,早已如真的父女一般情谊深厚。哪知道……你为着保住你神医的名声,竟然真的想要杀她!芊芊小姐果真没看错你,像你这样的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之辈,总有一天会来加害曈儿!即便是以冷酷嗜杀著称的善清剑仙,在你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为什么即使知道郁兴来对紫曈不好,她仍将紫曈留在玉柳苑,没有起心带她离开,这个疑问终于得以解答。她也不过是个软弱的妇人,虽然对紫曈关爱至深,却无法彻底抛开当年对芊芊小姐的承诺,所以她不愿害紫曈,也没去说出真相。
郁兴来手足震颤,淌下泪来,点头道:“好,好,锦絮,你总算看在曈儿的份上,没有让我犯下如此大错!我郁兴来多谢你了!”
赵锦絮道:“你若真有悔意,便保证从今以后,好好照顾曈儿,再别让她受苦……”
郁兴来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