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忽然不知为何耸动喧哗起来,紫曈只隐约听见他说了“你加入善清宫”几个字,问道:“你说什么?”
秦皓白却没说下去,转而警惕地留意起周围人群的动向。忽听“哒”地一响,一道亮光激飞上天,在墨蓝的天空中炸开,散成一片星光。
紫曈顿时兴奋起来:“烟花,原来是到了放烟花的时候了!”
果见又是哒哒几响,越来越多的烟花飞到空中炸开,化作漫天绚烂。夜市中的人群见到烟花升空,纷纷寻找最好的地点观看。紫曈被人擦来挤去,站立不稳,只好向路边一步步退避,却见秦皓白的身影渐渐被陌生人挡住,心里不禁有些焦急。忽觉手上一紧,一只手牵住了她。原来是秦皓白分过人群赶了过来,将她拉到路边,与她并肩而立。
紫曈一直记得每次触到他的手,都是微凉的,此时却发觉牵住自己的这只手很是温和,看着他俊逸无双的面容一次次被烟花光芒照亮,心神也跟着一次次激荡,只觉得今生今世从无此刻这般快意欢畅,同时也明白,这样的快乐今生仅此一次,正如这绚烂一瞬便永远消逝天际的烟花一般,将来再不会有了。
巨大的快乐与巨大的哀伤同时涌上心头,紫曈暗暗劝说自己:“且顾眼下,且顾眼下……”再一次将心酸狠狠压下。
秦皓白忽然警觉地看看周围:“附近似有武林中人走动。”
紫曈顿觉扫兴,他居然还在提防什么武林中人。她没好气地道:“这夜市聚集了这么多人,有几个武林中人在里面又有什么奇怪?”
秦皓白却毫不放松,拉着她快步朝前走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一避的好。”
于紫曈而言,只要有他在,去哪里都好,也就毫不反对地任由他拉着,去到了稍稍清净的夜市西端山路上。
听见身后传来紫曈的笑声,秦皓白转回头来:“又笑个什么?”
紫曈笑道:“我笑你今日竟这般小心翼翼。天下那么多人想要杀你,都未见你自己怎样发愁,何必为我如此小心?又没有人说,杀了我可以做武林盟主。”
秦皓白轻哼出一声冷笑:“明知故问,天下有本事来杀我的人,至今未见。”
“是么?”紫曈忽起戏谑之心,娇俏地一笑,“唰”地一声拔出短剑向他横削了过来。
秦皓白不闪不避,探手捏住了剑苗,轻轻松松将短剑夺在了手里,随后调转剑尖向紫曈一掷,短剑便“仓啷”一声插回到她手里的剑鞘中。这两招迅捷利落,姿势也甚飘逸美观。紫曈看得呆了片刻,鼓起掌来:“好身手!”
看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秦皓白嘲讽地撇了撇嘴角:“再试一次。出手快点,出招准点,别来拖泥带水,手下留情。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有本事伤得到我?”
紫曈握着剑鞘跃跃欲试了两下,愁眉苦脸道:“你这样盯着我……我不敢动手。”
“好,那我等着你再来偷袭。记着,出招前下定决心,不要手下留情。”秦皓白又朝山路上缓步走去。
夜市的繁华被他们甩在身后,身边只偶尔有游人经过,秦皓白无一例外地留意着他们中的每一个,并未发现有何疑点。
紫曈跟在他侧后,有些怯怯地道:“纵是知道你的武功天下无敌,我又怎会真的毫不留情对你下手?”
“你不是想做武林盟主么?不动手,哪有机会?难不成真想用咬的?”秦皓白瞥她一眼。
紫曈又笑了出来:“亏你还记得。”她是个决没本事杀他的人,却知道外面有着太多远比她有本事的人,是真的想杀他。念及至此,心里便充满了忧虑与感慨,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即便这世上人人都欲杀你,我也会……”
“……会是那最后一个动手之人。”这后半句,竟是他与她一同道出,两人的语音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了一起。
紫曈瞿然一惊,顿住了脚步,讶异非凡。她这是又被他读了心么?
秦皓白回头望她一眼,似含着些苍凉的浅笑:“我竟将这话对你说过?我倒不记得了。”
紫曈不明所以,惶惶然地不敢接口。
“我母亲弥留之际,嘴里喃喃说着:‘即便这世上人人都欲杀你,我也会是那最后一个动手之人。’”秦皓白继续迈步前行,面现黯然,“怕是她根本没得机会说给父亲听,所以才会在死前神志不清之时,执着地一遍遍说个不停。”
紫曈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无意间说出了一句当年秦霜月对白雯天说过的话。见惹得他难过,很有些过意不去,正琢磨着如何劝解,却冷不防秦皓白又回过脸道:“我真对你说起过这话?你此刻提起,又是什么用意?”那句话显然有些情意露骨,秦皓白外表冷酷干练,心智却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成熟,对他与紫曈之间微妙情愫全然摸不着头脑,绝想不到那是紫曈无意间吐露出的情意。
紫曈被他这一问,顿时一窘,快走两步超过他,指向前方的一座山门道:“不知那里是个什么所在,我们过去看看吧。”
秦皓白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她这一招顾左右而言它,真是要多拙劣有多拙劣。想起她还一直瞒着他一件事呢,上次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去取药方,她一直也不肯吐露,也一直令他满心好奇,若今晚还不能挖出这个秘密,是否就再没机会了呢?他真有些不甘心。
面前的缓坡山路通向的,是一座庙宇。山门中似乎点了许多灯烛,光芒晕染在夜色之中,好似一处瑶台仙境。
“看来你果然是被郁兴来给关傻了,不但没见过面人,也没见过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