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这一夜已宿在了吉祥镇的客栈中。一夜睡得甚是香甜,全然没有感应到自己在秦皓白梦中的遭遇。前一晚到达时从车内看去,就一见到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面前不像是一座镇子,倒像是到了大城之中,这座吉祥镇比那小小的福远镇不知大了多少。
紫曈自脱离了玉柳苑近一月时光,一直没有机会逛逛城镇,见了这番热闹景象自是心痒毛抓。而不等她提出来,这个意向便被陆公子肃然扼杀。
陆颖慧一副兄长的威严姿态,提前声明,附近武林中人甚多,不可随意抛头露面。
紫曈一阵颓丧。朱菁晨朝她使个眼色,被紫曈理解为“放心,有我在,定会寻着机会。”心头立刻燃起希望,目光也闪了几闪。紫曈开始觉得,比起规矩正经的陆公子,自己怕还是与这小色鬼更加投缘。
自此与等来秦皓白之间的数日之内,一共发生了两件值得一提的事。头一件就是,陆公子走了。
才到了吉祥镇两天,陆公子忽然神色郁郁地为紫曈带来一个消息:他家中遭了贼,家仆来请他回去主事,他须得暂且离开。
紫曈很感意外。近日她已听说,陆颖慧除了居住善清宫外,另有一处自己的家宅,位于湖北行省内的邵松山,还有个挺气派的名字叫做“登临阁”。听了陆颖慧这消息,紫曈首先朝一旁的朱菁晨看去。朱二公子回了她个很无辜的眼神表示,这可不是他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遇见这样的事,陆公子自然很是歉疚,紫曈自然也要劝他安心回去不要担忧自己。于是,颖慧哥哥就这样走了,紫曈与朱菁晨意外地获得了自由,在稍稍为他担忧伤感之后,就欢呼雀跃着手准备出门逛街。成大叔与詹婶婶两位虽是长辈,却不来管束他们,只在他们出门之时不即不离地跟着。当然,朱二公子虽然玩性甚大,却并非不管不顾的无知孩子,每次出门都会给自己与紫曈都稍作改装。只是紫曈打死也不同意他在自己脸上鼓捣,最后只是换上他的衣服,做了一副少年打扮了事。
那第二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快乐逛街的第二天。事情的起因,说到底就是管了桩闲事。紫曈事后总结,这桩闲事说起来管得十分凶险,以至于后半截她又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劫,不过到头来自己也算没有吃亏。
当时是午后时分,紫曈正在一个摊子前看着杂货,朱菁晨忽然兴致勃勃地拉了她去看热闹。待得转过一个街角,才听见有人呼喝打斗的声音,只见前面街心围了一大圈的人,中间似有人正在打斗。
“让一让,让一让,官差办案了!”朱菁晨吆喝着,带紫曈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占据了有利的观看位置。
而一看清打架的人,他们两个都是一呆:打架的一方竟是成大泳和詹二娘两口子,另一方则是个高挑魁梧的陌生青年,那人身穿深灰色衣袍,手里拿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长剑,以一敌二全然不落下风。成大泳的兵刃是柄铁铲,看上去与寻常农具中的铁铲无甚区别,詹二娘则使着一柄柳叶刀,两人招数奇快,又配合默契,一看便是经常一同对敌,即便如此,还是奈何不了那蓝衣青年。
紫曈与朱菁晨愕然对看一眼:这一对叔叔婶婶原本奉命该当低调行事,怎地如今却当街与人动手?
只听成大泳怒道:“你个调戏妇女的采花贼,不来束手就擒,竟还敢朝大爷还手!”
朱菁晨眼睛一亮:“这人竟会调戏詹婶婶么?眼光好生独到。”紫曈绝倒,但不得不承认,她听了成大泳这话也是这个反应。
那灰衣青年一边招架一边道:“我早说了,那是我家小姐,她是为了从我手里脱逃才声称我调戏她让你们阻住我。我根本不是什么采花贼,而是她家的侍卫!”
紫曈与朱菁晨一同点头感叹:原来如此。成大叔夫妇原来是抱打不平却又打错了人。
詹二娘道:“我们管你是什么?反正这架是打了,便要分个输赢,你要么料理了我们二人,要么便跪下磕头认输。”这位慈祥和蔼的婶婶还是头一次在紫曈面前露出泼辣一面。于练武之人而言,一旦交上了手,自是不甘心撤手的。
灰衣青年怒道:“岂有此理。你们这样纠缠不休,耽误了我找小姐回家,是想逼我对你们下杀手么?”陡然间抽剑出鞘,舞作一簇寒芒,刺了出去。
他剑未出鞘时也只与成大泳和詹二娘打个平手,这一抽剑出鞘,那两人登时落了下风,险象环生。朱菁晨以手臂挡了紫曈一下示意她不要妄动,自己纵身而出,手中折扇合拢连点那人手腕三处穴道,逼开了他的招式,挡在他与成大泳、詹二娘之间。
“兄台好俊的功夫,不如让在下领教一番如何?”朱菁晨笑眯眯地扇着折扇道。
紫曈气结,本以为他出手是去劝架的,哪知道他竟是去抢架打的,这位二公子刚稳重了几天,便又原形毕露。
灰衣青年刚才与他对这一招,已发觉这“书生”是个比那对中年夫妇更难对付的角色,眼下怕是更难脱身,不禁烦恼道:“我哪有工夫与你们多缠?今日竟遇见了你们几个不讲道理的人物,当真该我倒霉!”
詹二娘见朱菁晨现身,再一转眼看见人群中的紫曈,立时冷静下来了一些,因说道:“罢了,今日是我们管错了闲事,你自去寻你家小姐吧。”成大泳还有些不甘心,詹二娘暗中扯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再多说。
灰衣青年愤然道:“现如今已被你们耽搁了这许多时辰,我家小姐早已走远,我都不知道哪里才寻得到她,你们可是坏了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