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臻也举起酒杯，一干而净，明海又续起第三杯，对沈初见说：“初见，青果与你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这是难得的缘分，大哥因为你才会遇到青果，她是个好姑娘，大哥，大哥不愿意错过她，初见，今日在这里你就是我们的见证，我会对青果好的。”他拿酒的手有些抖，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沈初见心中一动，再看向青果，她正看着明海，眼眸中所盛的东西沈初见一看便明白了，于是她站了起来，重新拿了酒杯说：“大哥，有你这句话，我记在心里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娘生下我的时候没有奶水，我是和青果是喝一个娘的奶长大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青果的娘家人，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相信你，我也祝愿你们能如鼓琴瑟、同心同德，但是，青果若是受了一点委屈，我都是不依的。”她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净，眼神执着而真挚。
沈初见重新落座，叶远臻夹了一筷子山药红豆糕放到她碗中，说道：“压一压酒。”沈初见没有理他，却还是把他夹到碗中的菜吃了，叶远臻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席间只聊些日常琐事，沈初见拉着青果说了好一会儿话，叶远臻多半时候就只注视着她，时不时给她夹些菜、再添腕汤，青果悄声和沈初见说：“我觉得，他对你是用了真心的。”
沈初见苦笑一声：“何以见得？”
青果说：“有些东西即使不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的。我看得出你们现在应该是吵架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看他凝视你时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双珍宝一般，我便知道，他是真心待你的。”
沈初见沉默了一瞬，没有再说话，青果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初见，切记得，珍惜眼前人。”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明海和青果便先走了，房间内只留下了叶远臻和沈初见，气氛一下子变了，沈初见捏着手中的筷子，直到另一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叶远臻手掌阔大而干燥，手心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他抓住她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掌心，“初见，跟我说说话吧。”他说道。
沈初见顿了顿，抬起眼眸来，叶远臻望着她的眼睛，温柔而包容，他抚上她的脸颊，沈初见躲了一下，叶远臻眸色一变，手上一用劲，将她拉至自己面前，沈初见瞪着他，叶远臻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腰身，去追逐她的唇，沈初见胡乱推打着他，“嘶”叶远臻吃痛低呼一声，他的脸侧被她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已经渗出了血迹，她刚才还像是猫儿一般尖锐的手指突然有些蜷缩，叶远臻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声音有些低沉，“初见！”
她讷讷地看着他，刚才的张牙舞爪消失殆尽，叶远臻看着她水汽氤氲的眼眸，有脾气也无处可发，他充满无可奈何地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沈初见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地看向他，开口道：“你还记得上次答应我的一个条件么？”
叶远臻回答道：“当然记得。”
沈初见道：“我现在想到了，你还会允诺吗？”
叶远臻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说罢，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你还记得曲玡山上抓捕的那些山匪么？”
“怎么了？”叶远臻问。
“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叫做芽儿的，她因为不满年纪，所以没有被枪决，对么？”
叶远臻收回了笑意，说道：“我知道，你上次为了她就跟我求过情。”
“她是曲家的小女儿没错，可是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要说她有错，也只是错在不应该生在一个土匪的人家，所以……”
叶远臻看着她：“所以？”
“所以，我想跟你要了这个丫头。”
叶远臻眸色深了深，还是说道：“不行。”
沈初见面色一变，挣开了他的手，问道：“为什么？”
叶远臻正色解释道：“不是我不肯，只是她从小就在曲玡山上出生长大，骨子里就是带着野性的，现在曲玡山被灭，她全家为我所杀，她身负血海深仇，心中必有怨恨，你若是收她回去放在自己身边，就是放了个隐患在侧，我不放心。”
沈初见皱着眉头，“不会的，她只是个孩子。”
叶远臻道：“她已经十五岁了，心智健全，不是你眼中的小孩子，你为了成全小萤的在世时的心愿，所以想救她出来，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留她在你身边，我不会同意的。”他重新覆上她的手。
“我就这一个要求，你不答应就算了。”沈初见拂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叶远臻拉住她，“站住！”他声音似乎也有些生气了。
沈初见回过头来，“放手！”
叶远臻道：“像你这种臭脾气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喜欢！”
沈初见昂首道：“我就是这个性子，你若讨厌就走开，自然有人喜欢。”
叶远臻眼神深遂盯着她，牙根紧咬，沈初见冷睨着他，始终不愿意低头，叶远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输了，什么都依你。”
沈初见不再推开他，叶远臻双臂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上，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皮肤，沈初见只觉他的气息有些加重，紧接着脖上感到微微刺痛，他用力吮着一小块肌肤，像一头野兽一样用牙齿轻轻撕咬着，沈初见吃痛去拉扯他，他却仍然不松开，手用力地捏着她的腰眼，沈初见只觉浑身酥麻，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罐蜂蜜，被高原上的风一吹，清凉中带着浓郁的馥香。
许久之后，他终于松开她，气息有些不稳地说：“你就是个臭脾气的女人，但也只能是我惯出来的，知道了么？”
沈初见嘴角终于没有绷住，扬起了一抹笑，叶远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微微低下头，他的薄唇还带着些许暗红，逐渐靠近她，然后将沈初见的脸逼得更加彤红，他声音有些暗哑地说：“闭上眼睛。”
沈初见阖上眼眸，伸手回抱住了他，情谊缠眷之时，她又睁开了眼睛，叶远臻的睫毛比一般女人的还要长，安静地垂在眼睑下方，他神色十分认真，连锋利的眉间也褪去了往日的薄凉和冷淡，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叶远臻有些无奈地问道：“为什么每次都要睁着眼睛？”
沈初见不答话，依旧看着他，叶远臻靠近道：“我有那么好看么？让你在这种时候都不能专注？”
沈初见莞尔一笑道：“我在数你的睫毛。”
叶远臻也跟着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子问道：“那可数清楚了？”
沈初见摇头，“太多了，没数过来。”
叶远臻忽的邪狷一笑道：“那就再数一次吧。”
“唔唔，唔……”沈初见的抗议尽数淹没在了他的温柔攻势之中。
夜晚有些薄薄的凉意，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潮湿，沈初见只穿了一件七分袖的旗袍，叶远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路出去，皆有人向他们行礼让路，沈初见问道：“这是你的产业？”
叶远臻揽着她边走边说：“嗯。”
沈初见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我曾来过这里一次。”
叶远臻“哦”了一声，“是吗？”
沈初见看他神色如常，应该是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转了话题道：“你知道么，这原来是我外祖家的房子。”
叶远臻已经带着她出了大门，外面街道上没什么人，路灯有些昏暗，青石板的路面凹凸不平，夜间行走颇为不便，沈初见穿着高跟鞋，只能挽着叶远臻一路小心，但还是崴了一下，叶远臻停了下来，对她说道：“我背你。”
沈初见歪头看了周围一下，并无行人，便道：“那就辛苦叶大少爷当我的人力马车咯。”
叶远臻弯下腰道：“上来吧，我的大小姐。”
沈初见跳上他的背，叶远臻稳稳地托住她，一直腰，就迈开大步走了起来，沈初见才觉得他的背怎么这么宽阔、他的个子怎么这么高，从他背上看去，整个街道呈现在眼中的样子都不一样了，她抬头看去，正是繁星满天，好像只要在他背上，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叶远臻步伐稳健，背着她走过她儿时长走的小路，沈初见趴在他背上说：“这里就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
“我知道。”叶远臻道。
“咦，你怎么会知道？”沈初见疑惑。
“我十岁那年，曾经在这里遇到过一个小女孩……”他说道，“那时候我刚刚从北平死里逃生回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陌生，我当时住在外祖家，离这里不远，有一天，我在这里和几个孩子发生了口角，然后就打了一架，我被一拳揍出了鼻血，但是对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三个人最后都被我打的哭着跑了，后来我不敢回家，就在外面游逛，天快黑的时候，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
沈初见脑中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抓着他的肩膀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个小女孩是不是给了你一条手帕？边角上绣着一朵淡粉色山茶花的？”
叶远臻笑了起来，任她左右拉扯着摇晃，“你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