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日都碰到了一起,那不如进去骑几圈,这马场里还真有几匹好马。”叶远臻得体地微笑着说,李将军接话道:“那就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夏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走吧。”
夏玟挽着夏銎的胳膊走着,叶远臻走在令一侧,李、冯二人稍后一些,夏銎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猜测叶远臻的用意。
下人牵来了几匹上好的马,李将军耐不住急性子,第一个翻身上马跑了起来,冯将军也上了马背,策了几鞭子,便跑开了,叶远臻依旧先扶了夏玟上去,然后自己才上去,夏銎只好也挑了一匹上马,几个人前前后后地跑了起来,叶远臻顾及着夏玟,一直在她身边的不远处,夏玟偷偷跟叶远臻说话:“我原先不知道你和我爸爸认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你还瞒着我,讨厌!”
叶远臻看着前方笑了一下道:“对不起。”
夏玟嘟着嘴,“我不准你说对不起。”
叶远臻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几个人跑了几圈,中间休息时间,夏銎下马先回了休息室,叶远臻找了个借口也随后回去,夏銎见了叶远臻,也无了女儿在时的客套,单刀直入地问道:“叶少爷想做什么?”
叶远臻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夏将军这么紧张做什么?还请坐下说吧。”
夏銎站着不动,他绷着一张脸:“今日叶少爷大费苦心特地与我来此处“偶遇”,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叶少爷能高抬贵手,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叶远臻将毛巾扔下,择了个位子坐下,“夏将军何出此言?”
夏銎看着他,“李抚原、冯为二人原来都是你的人?你想要做什么?”
叶远臻轻挑了一下眉,“夏将军以为呢?”
夏銎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他们都叫你四少了,老夫心里自然也明白,叶少爷胸有大志,我们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好。”
叶远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礼:“夏将军此言差矣,您既然看出李冯二位将军是我的人,也知道远臻胸有大志,那就明白我今日为什么要与您在此相见了,夏将军战功赫赫,是铁骨铮铮的英雄,难道就心甘情愿一直被人踩在脚下吗?”
夏銎一抱拳,“承蒙叶少爷谬赞,夏某不敢当,至于你说的什么踩不踩的,夏某听不明白。”
叶远臻索性开门见山,“夏将军军功累硕,是承军首屈一指的人物,只可惜缺少了些背景,倒成了掣肘的因素,比起从一开始就跟随在大帅身边的元老,您当年只是奉军的参将,只因战败被俘,后来才投诚的,却能被破格提拔重用、不断晋升,您一直以来都太过顺利,所以也惹了好些人看不顺眼,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也吃了不少亏,我说的对吗?”
夏銎脸色终于开始有所变化,“叶少爷知之甚详,夏某当年的确是奉军之人,战败蒙羞,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脸面,但是大帅对我有知遇之恩,如同再造,我这些年来一直谨记于心,从不敢忘记,为报此恩,万死不辞,我一生行的正走的直,不屑与玩弄权术、比朋结党,恐怕是要让叶少爷失望了。”
叶远臻正色说:“夏将军的为人远臻明白,也十分佩服,但是夏将军忠心耿耿所效力的承军,如今是个什么局面,您就忍心看到大帅一生戎马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夏銎冷着脸,“不管承军如今是何等局面,似乎都不关叶少爷的事!”
叶远臻笑了一声,“您心里明白,这到底关不关我的事,不是么?而且,既已知道他们叫我四少,便也知道,这位子,我是迟早要争的,而且,也一定会是我的。”
夏銎叹了口气,“唉……罢罢罢,大帅长子早亡,如今二少和三少争得头破血流,五小姐和六小姐是女子,七少年纪尚小,如今局势混乱,扈家是外戚,与二少血脉相连,自然是全力相助,承军现在几乎一半的兵力都掌握在扈大将军手中,且他手下还有两个儿子,都是军中要职,位居扼要,难以撼动,而财政部部长、交通部部长、警察署总司、以及江南的徐家都是三少的人,他们如今分庭抗礼已经搅得快天翻地覆了,我只怕自身都难保,对于叶少之托,实在是无能为力。”
“夏将军一直持中而立,不偏不倚,着实是良将豪杰,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若无依附,将来谁得了天下,将军的日子怕是都不会好过。”
夏銎苦笑道:“我自当问心无愧便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不与人同流合污,我夏銎还不至于就此而轻易折腰。”
叶远臻拇指和食指轻轻搓捻着,开口道:“将军不为自己,难道也不想想家里人吗?”
夏銎一震,语气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远臻问:“难道将军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令嫒的吗?”
“玟玟?这是怎么回事?”夏銎明显有些心急。
“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我晚归路过一处极为偏僻之地,恰好遇到了有人呼救,原来是两个小混混想要欺负一位姑娘,我便出手相救了,那位姑娘正是夏玟小姐。”
夏銎脸色大变,“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将军夫人早逝,又并无续弦,况且夏玟也没有出什么事,女孩家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同您讲呢。”
夏銎眼神变了变,叶远臻继续说:“更巧的是,我手下的人认识那两个小混混,扈震亭将军的三儿子,人称扈三爷的扈新桥,那两个人都是他帮派里的人。”
夏銎说:“这又能代表什么?你难道想说,他们是扈家专门派来的?”
“正是,那两个人开始还不招,我让人带回去用了些方法,没过多久就都说了,是扈家人指使他们干的,说是夏玟小姐挡了某些人的路。”
夏銎大笑一声:“正是可笑,叶少爷就想出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拉拢我?我摸爬滚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心思,叶少还是少用的好。”
叶远臻扯起一抹微笑,“夏将军再好好想一想,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呢?”
夏銎疑惑,叶远臻继续点拨到:“半年前,交通部部长的儿子回国,在一次舞会上邂逅了夏玟小姐,然后……”
夏銎忽的心里一惊,半年前,交通部部长蔡盛的独生子蔡宴回国,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夏玟,对她一见钟情,回去之后就吵嚷着让蔡盛去提亲,可是那蔡宴是个喜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尤好女色,名声难听,夏銎在打听过之后就表示不同意,可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丝毫没有顾忌地开始疯狂地追求夏玟,还放言非卿不娶,还有他那个老爹蔡盛,一直不断地对他示好,可是让他发愁了好一阵,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那蔡宴忽然就转了性子,这才放过了夏玟。现在想来,那交通部部长蔡盛是三少的人,若是他们两家真的结了亲,就意味着三少在军中又添了一份力,而二少背后的扈家自然不会眼看着三少再添羽翼,那个扈家三小子扈新桥是混迹江湖的人,由他暗地里派人出手,到时候出了事也查无可证,夏銎心里不禁一阵后怕,他结发妻子早亡,只留下一儿一女,夏玟是他放在手心里呵护大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他将来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妻子呢?
“夏将军想明白了?”
夏銎紧锁眉头,“此事若是真的,我夏銎必定不会放过他们!扈家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夏将军现在还想扈家会承认此事吗?那两个人失手之后,他们很快查到了我这里,第二天人就都死了,死无对证,夏将军要拿什么去对峙?夏玟小姐的口供吗?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名誉,她要是真的站出来说了,怕是到时候不仅得不到道歉,还会被人反泼一身脏水,您要她以后如何在出来见人。”
夏銎咬着牙槽,“扈家欺人太甚!”
“可是,据我所知,这也不是第一回他们这样做了。”
“叶少还知道什么?”夏銎面色阴沉。
“您的长子,夏玟的哥哥,夏斌,据我所知,他不是天生的腿有残疾。”
夏銎身躯一晃,盯着叶远臻,“你知道什么?”
叶远臻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夏銎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叶远臻也坐了下来,“夏斌三岁的时候,和尊夫人一起外出探亲,夏玟因为生病发烧留在了家里,他们回来时路上发生了车祸,尊夫人在千钧一刻的关头舍身护住了幼子,而自己却命丧当时。”
夏銎的脸色已经接近于崩溃,那是他一辈子的心伤,叶远臻继续说道:“夏斌当时获救之后,脚步就留下了残疾,凭空而来的一场车祸,您难道就没有过怀疑吗?”
夏銎有些恍惚,说:“我当时已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等到后来再去追查,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叶远臻问:“您查不到任何线索,是因为那就是一场意外呢?还是有人想故意抹去一切蛛丝马迹呢?”
夏銎手指关节发白,几乎扣进了椅子的扶手中去,“你是说,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