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澜三人小心翼翼靠近天牢,那牢狱门口闪烁的火光将巡逻的士兵人数看了个大概,而那兵刃的寒光迎着灯火,在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夜里,显得越发肃杀慑人。
要解决这批守卫,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有杏明这个用毒高手在这里,一点都不用费力。可是听婉袂说了,这天牢里到处都放置了隐形铃铛,那些铜铃隐在暗处,很难发现,那就让人没法提防了。
“杏明,这些人收拾了。”杏明点点头,黑夜中便如同一只夜枭一般蹿了出去,春天的夜晚,风是温和的,可是细风还是有的,杏明很快便找到了风口的位置,洒下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
而这些粉末,并不会立时发作。
杏空这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猫,手中金针在猫儿屁股上轻轻一扎,那猫“喵嗷”一声尖叫,触电似的发疯蹿入天牢之中,霎时间,无数的铜铃便开始“叮叮当当”响起来。守门的侍卫长来不及拦住那只发飙的花猫,只得任由它窜到天牢深处,又引动一连续的铜铃响起来。
“妈的,真晦气,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疯猫,去牢里捉老鼠解馋去了。”侍卫长嘴里咒骂着,可却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猫进入牢中去了。
“通知各门守卫,只是一只受惊吓的猫乱跑罢了,让他们不要擅离职守。”天牢中,不断响起的铃铛声越来越多,在幽静的深夜中显得分外清脆。
雪澜在一边轻轻数着数,算着时间,还没数到十,那些原本活动自如的侍卫们纷纷站立不动了,仿佛一瞬间突然成了雕像一般,大张着口,会呼吸,睁着双眼,可是却毫无神智反应。“药效起作用了。”杏明一点头,三人便从屋顶的后面飞了下来,大摇大摆地朝牢房门口走去。
天牢之内,铜铃的叮当声依旧不绝于耳,可三人却仿佛来到了大街上,闲庭信步,通畅无阻。
很快,便到了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这间牢房显然是被布置过的,虽然也是潮湿阴暗见不到阳光,但被褥家具等总算是一应俱全。
凤鸣渊呆呆坐在床沿上,望着室内那一盏唯一的烛火发呆,脑中,却全是那女子不绝的音容笑貌。
小时候的故作顽皮不肖,奸计得逞时的坏笑和得意,调皮中原本的怨恨,早已经变成了追忆时的可爱。长大后,她风华绝代,一回眸便倾尽众生,仿佛星子般灿烂的眼眸揽尽世间光华,运筹帷幄背后是宠辱不惊的自信和傲然。
原来,她的一颦一笑早已不知不觉根植入了他的心底。
而如今,当他被囚禁在这阴暗潮湿的所在,就只能靠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记忆,去度过漫长艰苦的日子。
说不定哪天,他的回忆用尽了,也就真的到了他该灯枯油尽的那一天。
今生,她对他,都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咒,一个永远无法抛下的羁绊。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铜铃声,将他的思绪唤回,当他抬起头,朝着铃声响动的方向看去时,凤眸便不可思议地一点点放大了。
他,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莲儿?”猛地站起身来,激动中却又怕惊扰了这一抹身影,犹豫良久,他才缓缓走到她的跟前,隔着牢房的栅栏,他却迟迟不敢伸出手去。
唇边,爬上一抹苦涩的笑容,双眸却贪恋地望着她,不肯移开:“莲儿……我知道……我又出现幻觉了……”语声哽塞。他知道,最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中莲儿常常长出翅膀,带着他飞离了这座牢狱,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生怕惊走了自己的幻影。
雪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忽然有些不忍。
凤鸣渊邪肆不羁的面庞上,多了许多杂乱的胡髭,发丝也凌乱着,就连衣服,都歪歪斜斜不甚整洁,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流倜傥的气质,特别是那张脸庞上,更是多了许多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但他此刻,笑得十分满足。双眸紧紧锁在雪澜的面庞上,痴痴望着,连眨眼都舍不得。
雪澜很想张口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幻觉,是她真真正正出现了,可是,她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个东西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时,杏空杏明已经将牢笼的锁摘下了,“嗵”地一声铁锁落在地上,将凤鸣渊惊得一下上前紧紧抓着雪澜的肩膀,身体更是害怕得颤抖起来:“莲儿,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
雪澜恍然,原来他关在这阴暗的囚牢里太久了,真的每天做梦,真的以为自己还是梦中的幻觉。
她回身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你放心,我不走,不会丢下你。”
凤鸣渊的身体却猛地一滞,继而,一下子推开雪澜:“莲儿……你……真的是莲儿?”
“是我,我是……莲儿。”不知不觉就接受这么奇怪的一个称呼。
凤鸣渊却猛地倒退了好几步,离雪澜几尺开外,唇边苦笑着:“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身上的味道,一定让你讨厌了吧。”他记得,她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
是啊,她也是个情感上有洁癖的人。她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他曾经碰过别的女人,这样的痕迹一辈子都抹不掉了。
雪澜心口一滞,望着这样的凤鸣渊,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其实,赤城去了洁身湖,可是,他的身上还是有女人的味道。”她的话,说得很轻很轻,仿佛在呢喃自语一般,“洁身湖,只是个传说,只是那个无良老头子的一句玩笑罢了,可他却当了真,还差点因此送上自己一条性命,也落得如今冰火侵体的地步。”凤鸣渊不懂地看着雪澜,眼中满是深深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接受云赤城?难道她接受他,不是因为他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都去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