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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芳魂逝(2)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阴谋,只等着诱饵上钩罢了!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竟是她那位无欲无求,淡泊名利的六王叔——瑞亲王!

吕家获罪,她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也一同以犯上之罪被赐死,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不堪受辱,于东宫大殿拔剑自刎,一尸两命。至于她的这位好夫君,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如今已是昭然若揭,若非他提议将两位舅舅召回,远在边疆手握重兵的他们,又怎会轻易中计?

想来她的一片痴心,竟被这狼心狗肺之人,当做追名逐利的踏脚石,当初自己为何就瞎了眼,看上这等无耻败类!

她仰起头看他,肮脏污秽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美,这样看着,竟好似九天之上的谪仙,令人不敢逼视,那一身气度,满目华彩,不知能令这世上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自己恋慕的,就只是他这身皮囊吧。

“瑞王殿下?”她微微弯了弯唇角,讥诮道:“分明就是乱臣贼子!”

他神情依旧冷漠,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嫌恶,他走上前,弯下身看着她:“乱臣贼子?你说的是废太子,还是吕家罪臣?”

她不说话,只冷冷看着她,眸色血红,仿若浴血。

他轻笑一声:“你想清楚了,瑞王殿下可没有我这般好脾性,十日已是极限。”

她自然知道她那位六王叔此刻会是何等气急败坏,原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谁料却出了这样的差错,拿不到墨隐卫的墨龙令,查不出墨隐卫的幕后头目,他必定芒刺在背,坐卧难安。

太子哥哥一向溺爱她,从不隐瞒她任何事,所以也将接手墨隐卫的事情告诉了她,包括那块瑞王想破头也想不出会放在哪里的墨龙令。

但即便说出墨龙令的下落能换自己一命,她也绝对不会说。

“如果我不肯说,六王叔打算怎么对我?”

公孙良平目光微冷,语气中没有半点同情:“自然是送你去黄泉路与废太子团聚。”

她点点头:“很好。”

公孙良平见状,有些错愕,他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这个妻子,她骄傲、自负、任性,这样的女子,以性命作威胁,她定然会轻易就范,加上这么多天的折磨,她的那点尊严与气性,早该消磨殆尽才对。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皇后娘娘考虑一二,她失去了儿子,若是再失去女儿,定会痛不欲生。”

母后?

是了,自己尚且如此悲痛,母后又该如何绝望!

“皇后娘娘今天还问起你了,瑞王殿下说只要你听话,便不介意继续养着你们母女。”公孙良平循循善诱。

母后是个坚强的女人,在这世上,她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但再坚强的人,也是无法承受子丧族亡之痛的。

她痛苦地闭上眼,良久后,再次睁眼,却是一片清明。

“公孙良平,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以真心待我吧?”

他只关心墨龙令的去向,对这样的问题十分不耐:“你既然明白,又何必再问?”

“为什么?”她双肩微颤,声音却冷静沉稳:“是你当初说,公主温婉,我心悦之,难道这也是骗人的?”

他嗤笑:“我是说过这句话,但你莫不是以为,大黎国只有你一个公主?”

是啊,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在这宫廷当中,除了她这个名噪天下、人人艳羡的昭明公主,还有一个比她晚半日出生的庶妹楚长珊。

“既然你心悦于她,又为何承我好意?”

“人都有私心,况且还是你主动送上门的,这样一个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我又怎能放过?”他的眼中,终是浮起了一丝怜悯,大概如此痴傻之人,的确令人唏嘘。

自此,那些背叛、欺骗、谎言,全都如明镜般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

错误不是一点点形成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位。

“公孙良平,你有没有心?”不待他回答,她便自嘲一笑,“你自然没有,若是有,又怎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想我堂堂一国公主,竟与只畜生朝夕相对三年,实在令人恶心!”

他倒也不恼,看笑话般等她说完,然后站起身,含着一抹阴鸷的笑,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陛下已于今晨驾崩。”

她脸上看不出表情,一片空洞麻木,公孙良平以为她没有听到,正欲重复一遍时,却见她站起身来。

受了刑的膝盖,每挪动一寸就痛得锥心,但她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站得笔直。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仿佛诅咒一般,她恨声道。

“贱人,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眸光狠戾,再也不复从前的温雅,“既然你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你!”他高喝一声,“来人!赐酒!”

酒是好酒,毒也是好毒,见血封喉,入腹穿肠。

那一日,她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一杯毒酒入喉,魂归阴曹。

今日,也终于轮到她了。

“放开我,我自己来!”一把拂开上前按住她的内监,她伸手端起托盘上的酒杯,看着对面那抹高洁的霜色,目光清寒冷毅,血色浸漫,一字一句道,“世间有言,人若生老病死,自然而亡,皆入轮回道,投胎转世;若祸患枉死,则阴魂不散,而携怨恨而亡者,阴魂凝聚,化为厉鬼,唯有大仇得报,才得以往生。”她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毒酒,毒性发作得极快,即便五内俱焚,腹痛如绞,她亦是在唇边缓缓绽出一抹温婉柔媚的笑来,衬着阴森的牢狱,真真有如厉鬼:“公孙良平,瑞亲王,禁军都统罗虎,所有害我亲族之人,我楚咸贞即使化为厉鬼,也与尔等不死不休!”

意识渐渐涣散,眼前一片血红。

恍惚中,耳边似隐隐听到,有人在念着悲伤的悼词,犹如梵音。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

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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