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精致而漂亮的灶炉前,我终于忍不住第三百八十四次叹气,本以为天竺要我去做他的烧火丫头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托词,却是没想到那厮竟真的派人将我扔在了这个丹坊之中,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烧火丫头。
朱红的炉顶祥云缭绕,正炼化着一颗仙丹,我委实有一种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坊的错觉,可据领我前来的仙娥姐姐口述,我才知道这神宫之中的丹坊,委实要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厉害了万倍不止!
太上老君的炼丹坊出品的丹药只要是供应小仙小童,凡人和妖灵,提升灵气和修为自是不必多说,可这神宫之中丹坊出品的仙丹却是仙人们趋之若鹜的上品,不仅能助修为提升且还能在仙人们在面临劫数时护住其心脉使之不死,是仙人们不可或缺的仙丹!
而这样的仙丹却只有神宫之中能出产,更加奠定了天竺神君在仙界的地位。
如此看来,这天竺神君本公主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连续在这丹坊之中添柴添了一天,我已累得直不起腰来,即便是在道观之中生活清苦,却也从未做过这般累的活计,此番真真是遭了天竺那厮的道。
自灶炉间抬起头来,我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想起天竺那厮漠然的神情,我恨恨地将柴禾一股脑地全塞进灶炉之中,将它相像成是天竺那厮的脸,狠狠地直捣,终于将我心中一直压抑着的郁郁宣泄了出来。
一番宣泄下来,我终于解了气,只是宣泄完了,心情一放松,脑子便昏昏沉沉的,所幸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柴禾,背靠着矮凳直接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否是近来遇见的事太过超出我的常理之外,还是我的神经真的绷得太紧,我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所见之处,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奋力燃烧吞吐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量,那扭曲的空气仿若要生生将人挤压变形,而那大火之中,是一个簌簌发抖的女子,
女人浑身血淋淋的,被大火燃烧扭曲的五官被头发遮盖,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那挤压在大火之中的双肩狠狠地颤抖着。
微蓝色的火焰燃烧在她的身周,挤压着她已濒临绝望的心,不知为何我看到那个女子,心中会跟着一跳一跳的疼,在挤压的空气之中,仿若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疼痛。
“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她的声音如破锣般暗哑干涩,好似被一把利刃生生划破一般,听入耳中是难以言喻的悲切。
就在我愣神之际,她忽地抬起头来,突的仰天发生一声悲天彻地的大喊:“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一张朦胧迷糊的脸上两条血泪蜿蜒而下,空洞洞的大眼如漆黑的深渊般空洞无神,她极力地仰着头,血泪便顺着脸颊落入蔚蓝色的大火之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那声响听入我的耳中,牵扯起我心脏处搅痛难当!
心中忽地生出几分同情来,我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双肩,而那一瞬间,仿若灵魂合体,全身上下都好似如剥皮裂骨般的痛,挤压的空气扭曲着我那脆弱的神经,令我想要呼吸都是不能!
不知为何,我竟然变成了那个仰着头的女子,切身地感觉到了她的绝望和疼痛,以同样的姿势仰望着那一丝清明,身上的疼痛再也承受不住。
我想,我绝不能死在这个梦里,我奋力一飞,朝着那丝清明飞奔而去,衣衫上燃烧着的蔚蓝色火焰还在继续,炙烤着我的神经,眼见那清明近在咫尺,一只手狠狠将我一拍,我仰着身子,又缓缓落了回去。
我看着那只手,那只手骨节修长而匀称,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手,可它却做着这世上最最残忍的事,将我一把推入火海,推入万丈深渊!
“师父!”不自觉地,那两个字便从我的口中溢出,似是已唤了千万遍一般,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口。
烈火炙烤焚烧都比不上此刻心中那翻搅着的疼痛,我猛地自梦中清醒过来,捂着胸口处绞痛难当,额头上冒出一阵一阵的冷汗,连带着手脚都在不断地发着虚。
“子西公主,您怎么样了?”有一声音突兀地响起,直直将我吓了一大跳。
转首间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俏丽的小脸,正温柔含笑地看着我,正是当日将我带来这丹坊的美丽仙娥,直到这时我终于醒悟过来,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在那梦中的场景那样真实,真实得我现在心中还一跳一跳的痛,按住跳动不已的心,我闭了闭眼,安慰自己那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幸好,那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矮凳上缓缓站起了身,身上一阵虚汗,冷汗沾湿了衣衫,令我十分不适,我弹了弹身上粘上的木屑和灰尘,对着仙娥绽放出自认为很是和蔼的一丝微笑,“没事,我没事!”“真的没事吗?可是你脸上、、、、”仙娥说着,伸手指了指我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脸上一片湿润,我愣了愣,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诧异的发现我竟然在梦中哭了!
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地头一遭!
抬袖擦了擦自己的脸,连着大大的呼吸了好几口空气,这才压下心头那一丝绝望和悲切。
仙娥见我脸色很是不好,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直接从我的身边走过,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了灶炉之上,终于腾出了手来,将炉鼎掀开,一阵丹药香猛地自掀开的炉鼎之中传出,浓厚而醇香,只那醇香之中还夹杂着丝丝的糊味。
看了看炉鼎之中的丹药,仙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伸出手将那丹药从鼎炉之中取出,却是黑乎乎的一大坨,模样看着甚是滑稽而丑陋。
“这些丹药,又报废了!”她似是自言自语,可奈何我的耳力实在太好,将她略带痛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