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爬上了这艘小船,上去之后一伸手将我拉了上去。小船在河水里晃了起来,但是很快又平稳了。我们对纸人没有兴趣,直接就进了船舱。在里面看到一个坐在桌子前的女子,此时已经干枯,但是从姿态看得出曾经的美丽容颜。
她端坐在那里,身前摆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是一把琴。她的一双手摸在琴弦上。旁边摆着一个很大的镜子,此时的镜子上已经落满了灰。
卫生员看着那古琴发呆了一会儿,接着伸出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就听嗡地一声,吓得我心都一哆嗦。
她看着我咯咯笑着说:“陈大哥,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
“解放,你以后做什么,能不能先说一声。这已经够诡异的了,你就不要再吓人了。”
卫生员看着我呵呵笑着说:“陈大哥,谢谢你。为了我死都不怕,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没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啊,那时候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呢?
“有的男人啊,平时看起来胆子很大,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扔下女人自己就跑了。”她看着我一笑说,“有的男人平时胆子很小,但是他懂得规避风险,未雨绸缪,一旦遇到事情了,总是站出来挡在女神的身前,对女人总是不离不弃,特别的勇敢。陈大哥,你就是这种男人!”
我一听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脸一红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勇敢的!”
说着我就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一块手帕去擦了下镜子。结果这一下看过去,我竟然看到了两个女孩子在镜子里。一个是卫生员,手里在摸着那琴,另一个端坐在琴的另一旁。
我直接就吓得一转头,卫生员还是卫生员,干尸女还是干尸女。我再次看镜子里的时候,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个女孩儿。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我将镜子擦干净了,然后站在镜子前照照自己,我说:“没有死气冒出来了,看来我安全了。”
“这里很怪,陈大哥,你说这里的光是哪里来的?”卫生员打量着周围。
我也开始打量周围,是啊,这里光线虽然不是太好,但是居然什么都看得清。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水里,我说:“这水好像不是普通的水,水在发光!”
卫生员伸出手来,举着看着说:“是啊,不仅是这里的水有光,喝了水之后,我的身体也在发光了。太奇妙了。可是陈大哥,这船从哪里来,飘向何处啊!你想过没有,要是一艘船这么漂下去几十年,会有多远的距离?这艘船起码飘了几十年上百年了啊!”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了上游,我说:“很明显上游是有入口的,死者的家属把死者放在了小船上,然后让船顺流而下,想让小船带着死者的遗体和灵魂去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这是不会错的,但是这么飘了几十年才到了这里,这上面要多远啊!”
“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船能漂几十年而不靠岸的。”她这时候闭上眼,往后面一倒说:“我要睡一会儿了,陈大哥,我累了。”
我也累了,新奇过后,我也是困得不行,走到了船尾,躺在了船舱外看着顶部,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象征性地看看表,这块表早就不走了。但是这块表帮过我很多的忙,我也舍不得摘下来。但是此时我发现事情不对了,船竟然在逆流而上。
我掀开船舱的纱幔,看到卫生员在船舱里。她在镜子前玩着一个幼稚的游戏,在和镜子里的自己石头剪子布,一次次地下去,总是平手。可想而知这是永远不会赢的。
我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谁在控制小船。
我从旁边走了过去,掀开帘子一看,把我惊呆了,竟然是那个纸人在划船。纸人手里抓着船桨用力在摇着,小船就这样快速地逆流而上,特别的平稳。我忍不住喃喃道:“这是要带我们出去吗?”
我看了纸人一会儿,这纸人也看了我一阵,我用真气催动手镯,然后手背一抹眼睛,再看纸人的时候,发现这纸人不是灵符驱动的,而是在纸人内,藏着一个女孩子的灵魂。这个灵魂,竟然就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
难道上次不是我看花眼了吗?
我退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卫生员在嘟囔:“又是平手,没意思!继续!”
她对着镜子这么执着地玩着,我这时候说道:“解放,你玩什么呢?”
她继续一次次出手,出了几次后小声说:“又是平手,又是平手,没意思,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这样的游戏还在持续着,我没有在意,只当是卫生员太无聊了。想不到的是,突然卫生员出了个石头,但是镜子里的她出了一个剪子。卫生员顿时笑着说:“你输了,你输了,还是该你划船!”
说完后,卫生员转过身就坐到了那干尸的对面,一双手摸着琴,不动了。
我过去看看卫生员,她和对面的干尸面对面,姿态一模一样,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她竟然坐着就一动不动地睡着了一样。但是我知道,这可不是睡着了,这是中邪了!
我站到了镜子前,镜子里的古琴两边,坐着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卫生员,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衬衣。这些都是我送给她的。而另一个穿着古代的纱裙,里面是红色的若隐若现的红肚兜。
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互相看着,什么都不说。
而我也伸出手,玩了几下石头剪刀布,并没有出现刚才的情况。但是刚才明明就不是什么幻觉啊,我此时倒是愿意从镜子里看到李寻妖,但是李寻妖并没有出现,里面出现的只有我的影子。
我刚要转身,看到里面的那个古装女孩子竟然站了起来,之后朝着我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的只有坐在卫生员对面的那个干尸。
但是这个镜子里的女孩子是那么的真切,长相甜美,一张椭圆的脸,杏核眼,小嘴儿,脖子很长。
当我再次转头看镜子的时候,这镜子里的女孩子竟然已经站到了我的影子的旁边。她突然开口和我说话了。
“我要回家,帮我!”
说完,她突然哭了,接着像是被什么吸一样,镜子里的影子直接就散掉了。同时,船突然失去了动力,接着顺流而下。
我出了船舱,发现这船竟然又到了我和卫生员上船的地方。我喃喃道:“确实是飘了很久了,但这船不是一直往下飘,而是这样来来回回很久了!”
此时的纸人失去了动力,直直地就这样站在船头。我过去从纸人手里拿过来船桨,朝着上游滑了过去。小船再次逆流而上,此时的船舱里的一个人和一个干尸对坐着,两个人就像是在下棋一样。那种诡异的样子,令我无法习惯,但是我必须接受。
很快,我看到了另一艘小船顺流而下去了,上面也是有一个纸人。但是船舱里坐着的可不是一个女孩子了,是一个干枯的老头子。老头子周围摆着很多陶瓷的女佣,看来这些都是陪葬用品。不用说,这老头子生前一定是大富大贵的。
也就是这时候,卫生员醒了,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指着旁边的小船说:“还有一艘,陈大哥,你这是在逆流而上吗?难道你觉得我们能划到尽头吗?”
我说:“也许尽头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远。”
她要帮我,我说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明白,也许什么时候,她还会被那干尸叫去玩游戏呢,输了的话,估计就该她划船了吧!
她进了船舱,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然后拿了盆打了水开始洗漱。之后还拿了被子舀水给我喝。大概几小时后,她进了船舱,说是有些无聊,进去后开始摆弄那古琴,竟然弹奏了一首特别好听的曲子给我听。
弹奏完了后,她站了起来,我刚要夸她两句,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卫生员的眼神很散,径直地就站到了镜子前,开始和镜子里的影子玩起了石头剪子布。
这次,卫生员输了。镜子里的影子说:“该你去划船了。”
话音刚落,那纸人就活了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去船桨,划了起来。
而此时的卫生员又坐到了那古琴前,一动不动地坐在了那里。
我回头看看那纸人,之后还是钻进了船舱,坐到了干尸和卫生员旁边,我小声问道:“解放,你还在吗?”
卫生员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她叫解放吗?她不在,她去划船了。”
我喃喃道:“那么,你是谁?”
“我要回家,你们帮帮我。我等了很久了,我快划不动了。”她答非所问。
说完,伸出手开始拨动琴弦,为我弹奏了一首曲子。
一首曲子弹奏完了后,她看看前面,说道:“我觉得不远了,很快我就能到家了!”
我说:“大概还有多远?”
“不远了,很快就能到家了。”她说。
我发现,她的神智不是清醒。她的灵魂之所以能存活到现在,完全是靠强大的回家的信念在支撑着,我甚至怀疑,她到家的那一刻,灵魂就会飘散了。
我站了起来,背着手站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倒影喃喃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由死路而生。我还有机会回去吗?那个白师兄是不会放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