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换来陈如珠的一脸惨白。
指责我忘恩负义?哼!我这身子原本可只是长安街上首富的女儿,若没有朱温觊觎着梅家的家产,我还不至于放着好端端的米虫日子不过,和男人一样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谁对不起谁,两个当事人心中比谁都明白,还需要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叽歪?
“葚儿——”刚一坐下,身后便传来一阵幽幽的男声,声音相当好听,带着沙哑,是我最受不了的男中音。
朱友硅的待遇也不差,和朱温一样,享受着“华丽”的单人房。我抬头讶异的看了一眼李克用,见他挑了一下那只独眼龙上的蚕眉,我暗笑。这厮到看不出来,念着曾一起为我作战的功劳,特意分配了一间单居室给他。
只可惜,少公子已经不是少公子!曾经的LV男子终究还是沦为了阶下囚。
“好久不见!”我淡淡一笑,指着他双手上的镣铐,道:“你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想知道原因么?”男子沙哑道。
“不想。这样我会很有负担的!你该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任何人以为我好的理由来搪塞我。”哪怕,是为了得到天下,得到……我!
果然,情债欠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怪只怪曾经年少轻狂,总是对爱情充满了幻想,为了符合穿越小说的合理情节,每一次遇见长相出众的男人,总会误认为那便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子!
哪知,到头来确是一场空。
“独眼龙!我累了。”疲惫的朝李克用耸耸肩,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再不想理会任何人。
“等时间到了叫我!”人,我要一个一个杀。留着有异心的,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等一下,我送你!”李廷鸾追上来。
洛阳。
繁华的长生殿,奢靡而空寂。想当初,朱温在建造这座可以媲美长安大明宫的皇城时,更多的,是完全按照着自己的梦想而设计的吧?只是对于现在而言,这座宫殿太过寂寞了——没有了皇帝的皇城,不过是一座没有生命的死城。
十来个长的粉雕玉灼十六七岁少年排排坐在乾宁殿内对着手中的青皮书摇头晃脑,仔细望去,十个到有九个神不守舍。
作为我为这些孩子钦点的太傅柳璨,看着眼前的寥寥萧瑟的气氛,心中也是无限悲凉。国之不国,这些担负着国家将来命运的皇子皇孙们,真的能够将国家治理好么?
“舜无立锥之地,已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地不过百里,上不绝三光之明。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故父子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则事无遗策,功留万世。”
难道,这天下当真是要换人了吗?做忠臣的,拼死直谏也要换的天下的安宁,可若是君王无道,做臣子的再有满腔抱负,又怎能实现心中理想?乱世,谁都有机会出人头地,但谁都有可能因为过分出头儿丢了性命。
攥紧了双拳,柳璨不甘的皱起眉头。忠臣啊!不是怕死,只是惜命而已啊!
“谁?”
忽然,年纪最小的蔡王李祐一下子跳了起来,双眼惊恐的看着窗外。
寒冬时节,腊梅花开的正艳。
一簇簇如婀娜多姿的舞女在刀尖上跳舞。雪花降落到桠枝上,飞起,打着旋儿飘进窗口,蒙了眼。
十来个蒙面如死神一般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踏着院外皑皑的白雪,高扬的钢刀上滑落鲜艳的液体,落在雪上,散开,又是一朵腊梅。
“我答应把那东西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此时的朱温,不再是意气风发,岁月和失败已经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摧残的奄奄一息,唯一剩下的,便是对过往回忆的那一点辉煌的骄傲。
“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我有点愤怒。
“是吗?”朱温斜睨着我,眼中依然带着不屑,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让我更加的愤怒,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摇摇头,朱温轻叹道:“你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
被看穿了!
“什么条件?”我有点泄气。
“放了我的家人!”
“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认为我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我冷笑。
“友硅呢?你总可以放了他吧?他也是被蒙蔽了!”
我沉默。
此时的对话让我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感觉!朱友硅可以说是让朱温沦落到此种境地的罪魁回首之一,但此时此刻我听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爱?
朱温的眼神黯淡下来,环顾一下我的书房,捋起袖子擦了擦竹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让你带我到这里说话,无非就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太多的事情!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惜有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今我虽不敢与曹孟德相比较,但不得不赞同,你是我这一辈子碰上的唯一的对手!”
我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对你就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你,是来摧毁我人生的克星!很可笑吧?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连我自己也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同。不是恐惧、不是敬畏,也不献媚。反而更像是一种评鉴!一种超脱于世的眼神,让我在你面前没有藏身之处。若不是当时我夫人的阻止,我当时便想一剑杀了你!不能把握的人,我绝不会留着等你将来与我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