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恨。”
时间沉默下来,萧十一郎僵直了背影,马车在道路上不停地颠簸,可那宽阔的背脊却依然坚毅。
“不过不是恨你收复了契丹,而是恨契丹为什么是被你收复的!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在我看来,女人不过是为男人生儿育女的工具,她们只应该每天为如何取悦她们的男人而操心。我想,所有的契丹人应该与我一样有这样的想法。契丹不怕失败,因为契丹原本就是东部鲜卑的一族,在唐初形成部落联盟,曾臣服于漠北的突厥汗国。唐太宗贞观二年(628年),契丹部落联盟背弃突厥,归附唐朝。所以,倘若你是一个男人的话,我们契丹不但不会排挤你,甚至还会崇拜你,契丹,本来就是一个崇尚强者的民族。百姓不关心是被谁统治着,因为不管是谁,他们都是那个被压迫的,百姓只关心自己,倘若能让他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头顶的这片天,换谁都一样。
政治的事情我不是很懂,我只关心我自己。萧家的男子向来都只能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大哥如此,我也是。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普通的百姓一样,找一个我喜欢的女子做我的妻子,我每天放完牛羊回家,就能看见我的妻子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热腾腾的糍粑在帐篷门口等我,就这么简单而已!”
我沉默。
“葚儿,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只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你的小命都快没有了,你就不能静下心来想想你自己吗?想想我大哥,想想……我。”萧十一郎扯住缰绳,回过身来,看着我,善睐的明眸在背对着日光下,闪耀着银白的琉璃水色。
我闭眼,轻轻一叹,道:“十一郎,你想多了。我是你的大嫂!”
“大嫂?”萧十一郎的语气带着不善,一把抓起我的右手,欺近身来紧紧地靠在我的胸前,灼热的呼气潆绕在我耳边,肌肤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贴,几乎无一丝空气。大手托起了我的后脑勺,一下子覆身上来,干裂的薄唇摩挲着我的嘴角,萧十一郎不满的咬住了我的嘴唇。我反咬,一丝腥甜顺着我的齿间滑入我的口中,让我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如果我真的将你当作是我的大嫂看,我会对你这样吗?”放开我微肿的唇瓣,萧十一郎抵着我的额角,喃喃道:“我知道有太多人挡在我面前,你看不到我的一片真心。可是,既然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大哥可以为了你而死,我也可以为了你去拼命。因为你,我和大哥被萧家扫地出门;因为你,我甚至不惜得罪大哥也要把你禁锢在我身边,葚儿,你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拒绝我陪在你身边这短短的一段日子吗?”
“萧——”
我刚想开口,马车却突然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一个趔蹴,我倒在萧十一郎的怀中。
“将军,找到景少尉了。”
“在什么地方?”
“城北盐巷亭……”
梅武官一把提起身侧的钢刀,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与年纪不符的严肃,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城北盐巷亭,是唐末金陵的一位盐姓官员所建,其所建目的已经不可考,但此亭背靠着江宁府衙,面朝风水绝佳的莫愁湖,是以,为金陵的一些乡绅官员所喜爱,经常有文人墨客在此游湖吟诗、品谈春秋。
梅武官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景延广已经伤痕累累的躺倒在地上苟延残喘,正对着他的,正是平日里颇为神秘的耶律阿保机。而此刻,那张俊逸的不似凡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纸白,胸口的白色绸衫被暗红色的鲜血所浸透,踉跄着站着,手中握着一截铁棍。
赶到的侍卫连忙将此地围了起来,梅武官站到景延广身边,看着耶律阿保机,面无表情。
“这次的骚动是你搞出来的?”
“嗤。”耶律阿保机看了一眼来人,倔强稚气的脸上有着和某人五分相似的清秀,看着自己的眼神,在一刹那间,仿佛与某个人的面相重叠。
“这次要换你来了么?梅葚的弟弟?”
傲气的直挺了身躯,不论如何,到底是一代枭雄,一身霸气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岁月磨砺出来的铮铮铁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强大的让人畏惧!梅武官就这么站着,感觉自己的双腿如灌了铅重。面对着这样的男子,谁都会不由从心底产生敬畏感啊!
“武官,杀了他!拜托。”
景延广横躺在地上眼泪纵横,鲜血不断地自齿间溢出,带着鲜血和泥土的右手抓上梅武官的左脚脚踝,匍匐的挪动着身体,哈出的热气吹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引出一声重咳,嘴里的鲜血溅到梅武官的裤脚如梅花般绚烂的绽开。
“啊,知道!”
梅武官点点头,景延广的个性倔强,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此时如此狼狈的模样,必定是有极大的怨恨。从小,姐姐梅葚一直忙于政事,将自己寄托在周怀英那里习兵练武,景延广就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虽然经常争吵打架,但一旦遇到事情,感情却比谁都要好。冷冷地看着冷笑的耶律阿保机,握刀的双手不由紧张的握的更紧,调节着自己的呼吸,紧张的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梅武官清楚的知道,这一战,或许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对手武功高绝,心机之深沉也是世上少有的,但是,耶律阿保机又怎样?枭雄又怎样?他让自己的兄弟哭了,这个理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