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静静地聆听,脸上仍然面不改色,只是身侧紧攒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内心。
“可能是当时房飒的死亡吸引了房莫的心神,他并没有发现躲在一边的我。而我当时躲在一棵树上,想要在房莫的监视下逃走,也是不可能。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只是……房莫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彻底的如坠入了冰窖……”
久久,路梏盯着自己的手指不发一语。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白侧过头,却发现身边的路梏双眼无神,双手抚上手臂不停地颤抖。
“他吸……他吸血……我看着他吸光了房飒的血……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房飒的脖子,房飒就这么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任凭他吸,……诡异的情况让我浑身血液凝结,我想到了逃走——”
“后来呢?”路梏的形容让萧白一阵毛骨悚然。
“后来……房莫就地埋了房飒的尸体之后,转眼就朝着我藏身的地方走过来!他知道我躲在那里!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他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我问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说我可以称他为复仇者,因为,他想要颠覆这罪恶的大唐江山……我说他疯了。他却笑的很开心,他说我不了解他,不像是我大哥,能够和他志同道合……我知道我大哥在受到梅葚的连番打击之后,便有些疯狂,有时候甚至会在漆黑的屋内滴水不进待上整整四五天,就连身边伺候着他的仆人都害怕的不敢接近他。作为他的替身,虽然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我哥,可是……我实在不想看着他堕落下去。”
萧白看着路梏,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可怜这个男子。看着他仰头靠在树干上,自己轻叹一声,将手中的酒坛递过去。
“为什么不将事情将给梅葚听?或许……或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的,她有时候还是……”。
路梏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仰望着星空,低声道:“是啊!她总是这么神奇!只可惜……晚了。”
“为什么?”
“因为……我也变成了和房莫一样的怪物。”
路梏抚上自己的面颊,朦胧的月光下,这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散发出清冷的光泽。蓬乱的前刘海将他的眼镜严严实实的遮住,可依然不减他俊美。
一瞬间,萧白有点嫉妒起来。他不是不了解我和路梏之间的渊源,或者可以说,在司天辰甚至更早的安八鲁之前就开始,我和这个男子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缘分。倘若没有后来的种种变故,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男人作为我的依靠。
“怪物……”萧白轻轻的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涵义。
“是的,怪物。恐惧阳光……喜嗜人血的怪物!有好几次,我偷偷的跟在梅葚的身后,冲动的想要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我却忍住了,我怕控制不住的想要喝她的血……”
萧白一惊,道:“什么意思?”
“大略的,我也不是很明白。那个时候,我只是本能的想要反击,房莫对着我冲过来,伸手抓住了我的右肩,我反手挡去,却不料他的人影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手抵着我的百会穴,阴冷的逼视着我。‘他不会留下活口’,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也许是太过不慎,我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房莫会突然出现在那最不该出现的地方,于是……于是我便被他浑身都被他制住,而唯一剩下的……剩下我的嘴还可以动。房莫的手捂着我的嘴的时候,我……咬了他一口。”路梏突然神色一黯,叹道:“也许正是那求生的一咬,造成了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何,在我逃离的那一刹那,房莫却没有追来!”
“那你现在……”
路梏摇摇头,叹道:“在不久之前,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了墨家想解释清楚一切并和梅葚相认,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在墨家发现了装扮成佟羽的房莫……”
“什么?”萧白大吃一惊。
“是的,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可是却没有想到房莫却好像并没有认出我!好像他一直就以为我就是我大哥耶律阿保机。所以,我就干脆扮成我大哥的身份和他攀谈起来。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在我咬了他之后,我便逃走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等他追了上来的时候,却恰好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我的大哥阿保机……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将我和大哥的身份搞错了,河东一战,大哥身受重伤,他硬是将阿保机当成了我就救了回来。所以大哥刚刚苏醒,就想到了要起身离开,哪知道会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房莫赶道,就将我大哥当成了方才咬伤了他的我。”
萧白听的瞠目结舌,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张一张已经干燥的唇,哑声道:“那你现在这个样子……呃?我是说……你不准备和梅葚相认了吗?”
“呵——我现在的样子?她跟着我也不会幸福……房莫传给我的病毒让我无时不刻不想要喝人血,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与其让她跟着伤心,我倒不如在我临死之前帮她做点事情。”说着,路梏凄凉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油纸包,道:“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搜集到的关于房莫的一切消息,虽然其中颇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但已是尽了我的所能!你帮我转交给梅葚,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萧白伸手接过,皱了皱眉头,道:“你可以自己转交给她。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