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上车。”见到邝胤拉着我的手出来,萧十一郎迅速的低下头来,恭敬的站到一边,疏离的俯下身。
到底是被伺候惯的人,完全没有做下人的样子。即使装的再像,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还是让邝胤皱了皱眉头。
“走吧!”
马车咕噜噜的在青石路面上滚动着,邝王府周围的五公里内都没有任何任何百姓民居。孤零零的一大座庄园,即使是周围亭台楼榭、美轮美奂,可论起繁华和热闹,还是略显得有点清冷。
随着我们的马车才刚离开,珞院的后门口便多出了六个神态不一的绝色男子。望着我们远去的车影,皆是勾起淡淡的一笑。
“邝胤这小子,倒是抢了一份好差事!留着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吃力不讨好!等到时候我们的小公主兴师问罪起来,我们可是头把火,他却可以撇的一干二净。”方慕谨懒懒地斜靠在门框上,白衣胜雪,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不想做可以不做。”杨斜睨着他,双手交叉负在胸口。
“得了。别吵了!事不宜迟,还是快点吧!”卓尔凡转身离去,轻轻的关上后门。
我很小气,我一直都很小气。
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虽然已经买了生日礼物,可心中也知道。我这生日礼物也实在是拿不出手!怯怯的瞄了一眼身边面无表亲的邝胤,心下越发不安。
“那个,邝胤,我这礼物会不会太寒酸了?”
“嗯?什么?”
邝胤的样子像是在心不在焉,对于我的提问,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怎么了?”我好奇道。
“没什么。”摇摇头,邝胤一把揽过我,敷衍道:“冷么?”
“不冷。”我赌气道。
他,有事情瞒着我,我忿忿地想。
昏黄的皇宫大内,透着淡淡的龙延味的檀香撒下一长串的灰烬,滴落的烛泪早已渗出盏延。
李晔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像以往一样,再没有人端着镶金的钵盂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身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嘘寒问暖。
自己已经被软禁了,不仅仅是软禁,甚至已经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都已经切断。自己是一个王!一个胸怀大志、雄心满满的帝王!大好的河山等待着自己去统治,还打算要将自己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凌辱都要还回去的王。
无力感袭上心来,单手抚上自己发烫的额头,李晔疲惫的摊开奏章。
“混账!”李晔嘶声厉吼。
“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奏折?朕要批阅的奏折呢?”通红着双眼,李晔狠狠地将手中的明黄色奏折仍到一边。
奏折是三天前的,朱笔已经在上面刻画了许多痕迹。每一天的批语都一样——已阅。
每一天每一天,李晔也只有批阅着这些已经过期的奏折来聊以自喂。自己只是病了,可不是人傻。有些事情等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才会看的更清楚。自己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若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自己的时日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熏烟袅袅的升起,浓烈的香气飘过李晔的鼻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柔白色的薄绢连忙捂住嘴角,喉中一热,一股腥热的温润渗出嘴角。
“喝喝——”
看着薄绢上粘稠发黑血迹,李晔心口一阵凄凉。真的要死了么?上天还真的是对自己不薄,至少在临死之前,自己又一次坐上了这张李家人坐了两百多年的椅子。至少,在临死之前,他不能让李家人从这位子上掉下来。
潺潺巍巍的站立起来,李晔吃力的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俯身从龙案的最下层,抽出一个紫檀木盒子。
盒子雕龙盘云,泛着黝黑的光泽,清冷的烛光下,沉沉的晃花了李晔的双眼。小心的打开盖子,李晔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双手从紫檀木盒中捧出一卷蜡封好的明黄色布帛。
“皇上——”一声清脆的嘤蹄突然的在门口想起,打断了李晔的沉思。
“什么?”李晔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往紫檀木盒子中塞去,将盒子用腿上的龙袍盖住,捂在自己的身下。
“皇后怎么来了?”掩饰住自己的狼狈,李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皇上不欢迎臣妾么?还是——皇上在怕我?”嘲讽的勾起嘴角,何皇后年过三旬却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轻勾起拖在地上的纺缎莨绸纱群,款款地朝着李晔的身边走去。
“皇上,今个是邝王爷的六十大寿。按着规矩,我这个皇后名义上还得叫他一声舅舅,这个面子还是不能不给的。只是……这要如何个给法……还得皇上您给妾身拿个主意。”一如既往的端庄,兰指丹蔻轻轻的敲击着龙案的边沿,何皇后眯起双眼,侵略的逼近李晔,吐气如兰,撩拨的李晔一阵颤栗。
“你是什么意思?何芷,朕自问待你不薄,自长安落难伊始,哪一次的罪过不是朕对你处处维护?而今你却要如此待朕,究竟是安得什么叵测居心。你别忘了,你们何家如今还在襄樊华家避难,只要朕一声令下,朕便可以灭了你们九族。”僵直的绷紧的身体,李晔将放在龙案之下的大手攥紧,不着痕迹的掩护着手中的盒子,双眼通红,对视上何皇后的陌生眼神。
襄樊华家,据说曾是先帝李隆基在世之时,为皇家留下的最后一丝希望。若不是看着李家真的即将落魄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李晔绝不会想要动用华家这个最后的救命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