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丫鬟啊!这里除了姑姑没有女人!”
“那就叫你姑姑来一下!乖,快去!”
“姑姑啊,有一年没来过了!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呢!”
“什么?难道不是你姑姑帮我换的衣服?”
“不是啊,是隐哥哥啊!怎么了?隐哥哥还每天帮你洗澡,我也要洗,他都不给,还摆着臭脸烘我出去!哼!”
怎么了,事情大了!她竟然,她竟然被一个男人看光光,还是在那样的状态下!还被服侍洗澡!此刻,死了比活着好吧!
“你为什么折回来了?走,你说的那个隐哥哥在哪,带我去!”
她受不了了?算了,看也看了,她没什么羞耻的,可是这笔帐一定要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啊!我……我……你这个变态狂,你……你怎么不穿衣服?你不会关上门啊!”
夕冉猛的捂住眼,背过身去!
这个隐公子,竟然就这么大敞开着门在这儿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不知羞耻!可是,可是气归气,她的手,为什么漏出缝隙,她在偷看什么?
只是一眼,为什么愣住了,心象撞上了一坐冰山,刹那间她无法呼吸!这个背影,这发丝,这骨架,这肌肤的文理,真的很象很象,她的无漾啊!
看得竟有些痴痴的!双眼迷离的呆呆的注视着!
“姑娘,可看够了?”
夕冉猛然的惊醒过来,却不不见那人看向自己,只是专注在小阁子的一角的青釉花瓶,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莲无漾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是听上去这话却满是细微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的怎样,不知道她是否能认出他来!
他的听觉异常灵敏,他知道她过来了!所以他就演了这一段来争取时间,可是,此时他的手心里满是细汗!
他在期待,又在抗拒!
他竭力的想放低自己,隐藏自己,竭力的想抗拒她的靠近!可是他又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等待着,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认出他?会吗?
不是无漾!不是!虽然背影有一点相象,虽然感觉有一点点熟悉!但是,声音不是,样子,也不是!
声音不是无漾的调皮带笑,不是无漾的深情中恳,却是带着沙哑,那种仿佛是在黑暗中呆了埋藏了千年的老树根,仿佛是在急流中冲刷了上百次的鹅卵石,声声浸润着压抑和辛苦!
模样是一边俊秀,一边可怖,也许她以前出逃的时候装扮过丑陋的脸庞,但是跟这面前的人比起来,她那几乎是漂亮象天使,怎么可以有这么鲜明的对比在脸上,仿佛一边是中国胜比中国古代的美男子潘安,一边可敌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虽然他侧过来让她看得更清楚的是那半张卡西莫多的部分!
他,活脱脱就是一块焦糖布丁,外边是暗褐的焦灼,而内心却是无边的柔软细腻吧!
这样的他,她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呢!真是奇怪!
可是,可是她的脚站在这里的一刻,有一种幸福落地的感觉!仿佛,她那久久悬着的心,找到了方向!
她没有说话,她几乎没有听懂他的问题,仍然痴痴的望着他!而她的手则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
莲无漾浑身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虽然时间仓促,但是他高超绝妙的装扮,她应该不至于发现吧!
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他自己都来不及想明白,就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挡在前面!
“喔……你的手,怎么了?”
她冒失的停下自己的手,因为她碰到了他的指尖,那么僵硬,那么冰冷!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指节已经扭曲,苍白的没有血色!这双手,该是经历了残酷的虐待!
“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这么恶毒!”
夕冉愤愤不平的说着,那伤不是人为施虐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去,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你没有感觉吗?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满眼的怜悯,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不需要她的可怜,莲无漾别过头去,他虽然无法面对自己,但是更无法面对她的怜悯,他在清清楚楚的承受着,她这样的眼神竟然有灼烧他的痛!
“姑娘来可是有事?”
莲无漾竭力维持自己冷冷的语调!他得把她赶紧打发走!他坚持不了太久!和她呼吸一样的空气,他会忍不住想把她拉进怀里!
“我……算了,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夕冉便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她来的目的不是兴师问罪吗?可是真要她开口时,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样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双腿是残废的,一只手形同与无,那么纠结着触目惊心的疤痕!一身黑色的衣杉皱巴巴的随身躯窝在轮椅之上,是啊,他是一个连衣服都不能穿得舒展的人!如同不能舒展的享受自己的人生,墨黑的颜色,也是他的心境吗?那么哀伤的神色和自我防备意识很强的动作,仿佛时时刻刻的准备着隔开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而最让她惊心的是他的眼睛,那么无神,隐藏着深深的哀伤!他的眼睛是瞎了的吧!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不是她的方向!那么空空洞洞的,她观察着,在她说话的间隙,他不曾眨过一眨!
叫她如何跟这样一个又盲又瞎的残疾人讨公道!也许这个山上是没有女子,也许是因为他的身有残疾,才派来伺候她,象他那样的境况,给她换衣服,给她擦身洗澡,该是一项多么巨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