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王将此行被人跟踪的事告诉了赤沙王,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的目的地就是赤沙,他们将会在这里停留一日。等对方有所松懈,他们就将聿王府的马车留在这里,一行人换赤沙王室的马车出行,再从东面沿海上船离开。
这船是聿王老早的时候就通知阿暨他们驶到赤沙东面海域的,已经在此等了有两日,虽然十五已过,但他们还是要快些行动,否则到了月初,潮水涨得厉害,海面风浪也会变大,出海得有危险。
赤沙王深谙海上风浪影响力可大可小,连忙点头,马车的事明日就会备妥,他早些时候就备了些干粮水果,一听说船到了港口,他就命人送上船,就等着他们到来。
聿王心存感激,却也只是微微颔首,可他知道,这些,赤沙王能懂。
“可惜,不能去给云海上柱香!”赤沙王微微叹气,视线却是看着尹夕。尹夕忽然觉得,赤沙王已经认定了自己这个外甥媳,一股莫名的暖流窜过心田,笑着说:“明日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
“哦!对对!瞧我!”赤沙王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笑得更欢。“明日我让人准备准备!你们人来就行!”
呃……不是去上香吗?怎么像去赤沙王家拜访似的!聿王看出她的诧异,解释道:“母亲的墓碑在天商,这里留有牌位在母亲未出阁时的房中。”
尹夕恍然大悟,这么多年能在王室仍留一席之地,看得出赤沙王对云姬娘娘是真爱啊!
次日,聿王带着尹夕到王宫去。尹夕问他那些人还在吗?聿王点点头,不过他们怎么也猜不到自己要出海,只要不去南面的城池,应该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二人经由宫人引入,直接去到云姬娘娘生前的房间。是个两进的小院,院墙两边是灌木女贞,正值花期,团簇的白花点缀得整个绿丛更加清新。这让尹夕想起了经常用于城市绿化的黄杨和海桐,只是女贞的白花多了一分女性的纯洁。
房间是蓝白格调为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跟聿王的房中气味很像。灵牌摆在东手台子上,刻着“赤沙女儿南汣云海之位”。墙面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尹夕认得画上人,跟聿王画得很像,这一定就是云姬娘娘生前画像。只是画中人更年轻,脸上的笑容有着少女时期的天真烂漫,不知为何,尹夕觉得这应该是她生前最美好的时期。只是她的生命太短暂,二十多年的芳华,纵然逝去。不知道她最后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回顾自己短暂的人生,还是对孩子的不舍。
怀着敬重的心,尹夕由聿王陪着上了香。聿王带着她在房中参观了卧室,告诉她,每次回来他就是在这个房中休息。
尹夕点头,难怪房中的香味是她熟悉的味道。二人闲逛了一会儿,宫人请他们去大殿入席,赤沙王备了酒菜给他们接风。
等他们到时,大殿两侧齐齐坐满了人,而大殿之上的赤沙王看到聿王进来,急急起身走来。尹夕因为好奇,视线刚好落在一旁的王后身上,三十四五岁却依旧风姿错约,眉眼含笑,朱唇润泽,却见她原本淡淡的笑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优雅地起身下了台阶,迎合地笑着。
因为赤沙王的这份热情,让殿中其他后辈们,不得不纷纷起身相迎。赤沙王不顾其他人不耐烦的神情,热情地跟尹夕介绍自己的妻子们、子女、以及他的女婿媳妇,还有赤沙王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后辈……尹夕一一点头,尽可能地去记住他们。但是心中不禁想着,赤沙王这接风接得也太隆重了些,就差把其他嫁出去的公主们一家子也召回来了!
这么看来赤沙的王室人丁倒是挺兴旺,只是对聿王来说,只有跟云姬娘娘同母所生的赤沙王才是他唯一的亲人。原本赤沙王的子女同他应该也一样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只是,年少时,他们的敌意让聿王失去对这份亲情的期待。
赤沙王将左手第一个位置留给了聿王跟尹夕,席间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一个大家庭的亲朋好友相聚时的热闹气氛。尹夕暗想,这还不如聿王府上下过年那会儿来的有感觉呢!
倒是赤沙王一直很热情,不住地打听尹夕的情况。然后她的家乡又成了大家猜测的一个热点,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就说离赤沙不远,但地理位置很偏……
这场大家都心不在焉的接风宴总算落下了帷幕,尹夕也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她为聿王感到难过,天商不是家,赤沙也不是家!
回来的路上见尹夕不开心,聿王关切地问她怎了。她叹声气,心疼地看着他:“你的童年一定过得很不快乐!可惜我没留下来陪你!”
聿王却摇摇头,温柔地看着她:“好在你没留下,因为那时的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好在你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才能平安长大最后遇见我!”
尹夕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心跳的诚意:“我很喜欢王府的气氛,家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我们都在一起!”
“嗯,你在就是家!”聿王轻轻吻向她的额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件重大的事。
“对了,为什么我觉得大王子南汣俊好像不愿跟你对视?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会仔细听我们的谈话,偶尔还会微微颔首,但就是不愿看你!”
聿王轻笑出声:“我相信舅舅把我的计划只告诉过他,他可能为自己小时候的行为感到悔意吧!”
“因为你以德报怨,他感到惭愧,所以都不敢直视你!那真该让其他人都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不!这事我本来就有私心,而且越多人知道越不安全!”
尹夕点点头,觉得他考虑得非常周到!如今天商王时刻盯着他们,稍有不慎,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这一晚,万籁俱寂,若是没有人心的黑暗,没有欲望的阴谋,这样的夜应该是多么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