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简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唰”的一声摊开扇子,细细研究了半天,扇子的木质坚硬,雕花极为精细,那几株竹子潇洒凛然,极具生气,微微扇动便清香四溢,不禁赞道:“是把好扇子,看样子,师兄下了不少功夫啊!不过,既然姐姐不要,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含露一急,伸手就要去抢,雨简略偏了手,打趣道:“你不是不要了?”
含露紧抿着唇,瞪了她一眼,又似泄了气的气球,颓废地往后一靠,眼睛只望着天空,楞楞出了神。
雨简见了,拍了拍雨简的肩,笑:“好啦,好啦,就别拿姐姐开玩笑了!这扇子可是师兄费足了心思才做出来的,上面的图纹也是师兄一点一点雕的!师兄说过,姐姐怕热,夏日之际有把轻便扇子随身带着,或挡阳光,或扇扇凉风也是好的!随后又想起姐姐爱竹,所以才特地刻了这几株……”她顿了顿,望向含露:“姐姐,这其中的心意,师兄虽未言明,可你却一定能懂的,不是吗?我们都知道,师兄向来就是如此,他只会替别人考虑,从来都为自己打算过什么,且不说姐姐的身份,只因姐姐不仅仅再是以前的含露公主,他只怕会连累你,怕你因此而左右为难,若你带有一分遗憾回去,她都不能心安!”
“他不说,谁能懂?”含露喃喃轻语,只觉心头上堵得慌,像是自言自语:“可即使说了又如何,懂了又能如何呢?”
天空白云层积,阳光灿烈,把一朵朵白云照成一朵朵似勾了金边了绵花,树林里蝉声正重,扰得人心烦杂,遥遥的云天后,仿佛能见在异界苦苦等待母亲,云层的金丝耀眼,又如她的银丝勾成,再随着阳光的炽热而变得刺眼。
那日,意念将散未散之际,浑身痛楚里,耳中一片轰鸣,最后一眼是母亲泪水散淌的脸,明亮的眼蒙上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在那样寒冷的天地中,她半跪在血泊半凝的松柏路上,那样无助,那样无措而痛……
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听不见她的嘶心裂肺的哭喊,无法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无法替她暖一暖手,无法再喊她一声,无法告诉她不要伤心,亦无法再与她一声话别!
那时的妈妈该有多绝望,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两个女儿,寄托了她一辈子的心血与希望,从小开始一点一滴盼着长大,从小严厉管教,细心教育,好不容易盼到今日,才会一纸优异而自豪,才刚刚扬趣笑容……一个女儿失踪,下落不明,一个女儿血肉模糊,在她的眼前离去,留下的只是一套冰冷的警服与一颗凉得入骨的心……
呼吸浅浅,心缓缓跳动,一息一动间,每一分每秒都痛得那么分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恍如隔世,可依旧叫那些滴在冷硬的松柏路上的眼泪扯动自己的血脉,直至如今,依旧都是那样痛得清晰!而如今只要阿简还活着,妈妈就有盼望,可自己留给她的,也许就是盼望中的绝望了!
扇子重回手中,那样轻,又那样重,含露的眉微微皱起,又轻轻舒开了来,似乎不着痕迹,她望着扇子的纹路清晰展现,在那几株凛然的竹子间,仿佛能见一抺清雅的身姿从弧形的园门徐徐迈近。
“命不由人,由人的就不是命了!有些事情,注定随风散去!”
她收起扇子,小心翼翼藏进怀中,往后一躺,枕着鲜嫩的草地,看着郁郁葱葱之后的点点璀光,倦倦闭起了眼睁,哼起一首朗朗的小调。
雨简知道她的心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一天不会想起家中的妈妈,自己如此,姐姐又何偿不是?
这首小调是在家时,妈妈常哼唱的,是爸爸年轻时为妈妈所作的一首小词,他们向往着朝光的热情希望,日落夕阳的安静详和,大川河流的激情澎湃,小巷青灯的平凡朴素,向执手同老,一家永聚!即使父亲不在,也总坚信他的灵魂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