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本来只是想杀了你,可是你躲开了,那两个孩子,只是误伤……我,我真的没绑架……”梁若辰嗫喏着。
“误伤……哈哈,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了吧?”梁辰道,“那是鲜活的两条人命!他们,都还那么小,以后还会有很好的前程!你杀了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见过我,他们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梁辰!你担心你的身份暴露,担心别人知道你不是真的梁辰,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来灭口!玉子、多吉、丹巴、梅朵、爷爷,还有,你——竟然连一个又盲又聋又哑的老喇嘛也不放过!”
“辰!”华羽文不知道怎么安慰梁若辰,只得狠狠地瞪了梁辰一眼。
梁辰对华羽文的眼神仍旧视而不见,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你既然是我的复制品,自然是如我般发飞刀能百发百中,打偏了误杀两个孩子?骗鬼去吧!今天,你又躲在暗处想偷袭羽文和我,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扑倒,后果不堪设想……”
梁若辰焦急地辩解道:“文妹!我,我没有想伤害你!我要是有一点点害你的心,让我,天打雷劈,死后不得超生!”
“快停止你那毫无用处的誓言吧,那些都是杜撰了来的,为的是骗取女人的同情心!”梁辰道,“何况,你本来就不过是在培养基里面长出来的,你那身体里,都还未必有真正的灵魂,还敢谈什么死后超生!你死了,根本就是一缕烟雾,什么也剩不下!”
华羽文眼看无法制止梁辰故意揭人短处,只得把梁若辰的手放在怀里,像小时候安慰若辰一般,轻柔地说道,“若辰,别怕,姐姐相信你,相信你。”
梁若辰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的,梁辰他,虽已转世,可是却保留了前世飞刀百步穿杨的功底,可是,没想到,这一绝技也被梁若辰复制了去。多吉和丹巴惨死在若辰刀下,多么鲜嫩辉煌的年龄。唉!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文妹,自我有生命以来,唯一最依赖的人就是你。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我只有你,我怎么会,怎么会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杀了他!”梁若辰手指梁辰,“我恨他,恨他!他已经有了父母,朋友,师长,他有他的公司,他可以尽情地挥洒他的画笔,他已经什么都有了,而我,就只有你一个……”
梁若辰手指梁辰,大声咆哮,血红的眼睛喷出了熊熊的火焰:“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文妹!我恨你,我恨你的自私!”
突然,一柄飞刀带着煞人的寒气,迎着潇潇的西北风,瞬间已飞到梁若辰眼前!若辰丝毫没有防备,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可他真不愧是飞刀神手!只见他,飞快地伸出右手,在眼前一晃,你还未来得及看他是如何出的手,那柄飞刀已稳稳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梁若辰把那明晃晃的飞刀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道:“果然是吹毛利刃,梁辰,你在背后偷袭,想必也不是君子所为吧?”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谈什么君子,你在背后偷袭我几次,都没有成功罢了,那天我们本来打算走出去,结果在半山腰,有人发暗枪,那躲在暗处的,想必就是你了吧?”
梁若辰道:“只可惜,没能置你于死地,不然,我便可以以唯一的梁辰的身份,天经地义地和我的文妹在一起了!”
梁辰愤怒道:“休想!你,只不过是我的一根头发,或者是一滴血,一片指甲,变成的,你的生命根本就微不足道,甚至还不如这地上的一只蚂蚁,眼前飞过的一只蚊子!我才是,良辰美景的董事长——正宗的,独一无二的梁辰!”
梁若辰恼羞成怒,右手只轻轻一抖,指间夹着的飞刀又轻轻飞了回去,直奔梁辰的喉咙!
梁辰飞身闪过,飞刀便带着一道寒光,奔黑暗的丛林中去了。
梁若辰一脸痛苦地道:“梁辰,我始终就想不透,所有你能做的,我都能做,我甚至可以比你做得更好;而一些你不能做的,我也能做。论才干、能力、勤奋,我样样都不比你差,可是为什么,我就只能永远待在那个牢笼一般的车库里,不见天日,你却可以在外面生活得逍遥快活!”
梁辰道:“这有什么想不通,我的身体发肤,乃是受之父母,我的灵魂,乃是来自六道轮回,而你,不过是风吹来的一点小小的尘埃,你的出身,注定了你必定——低我一等!”
梁若辰苦笑道:“出身卑微……可是,如果,我不甘心呢?”
梁辰道:“这个你无法改变的。”
梁若辰道:“自从我到了良辰美景,公司的员工都说,我的画,比你的更出色,我比你更努力,更体恤下属,公司的生意也比以前更好了。梁辰,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身上也排列着我的基因,我的性格便是你的性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甘心,不认命,不服输!”
梁辰道:“因为不认命,而宁愿粉身碎骨?”
梁若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梁辰道:“如此,你是不肯把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还给我了。”
梁若辰道:“除非,乾坤颠倒,海枯石烂!”
梁辰道:“梁若辰!你记住,我不会放过你!”
梁若辰道:“既如此,你来便是。男人之间的决斗,不该有女人在场,何况,我不会让我的文妹受到任何伤害。”
华羽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文妹!”梁若辰伸出右手,“这山里,实在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住下去,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华羽文下意识地往梁辰身后一躲。
梁若辰看在眼里,眉头不禁一皱,便把右手拇指和中指自然地放进嘴里,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一起,回声便响遍了整个山谷。不知道从哪里,竟陆陆续续来了二三十人之多——有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有的草地上鲤鱼打挺地跳起,有的从山背后骑马奔出——看他们的装束,既有西服革履、大红领带的,也有身着藏袍、佩戴银饰的。
走在前头的几个人纷纷过来招呼梁若辰:“梁总,您要我们怎么做?”
梁若辰挥挥手,道:“没什么,走吧,我们回去。”
说罢,他便在那群人的簇拥下往山外的方向走去。走几步,梁若辰便又停下来,回头,道:“文妹!过来,跟我一起走!”他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乞求。
华羽文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圣洁的雕像。
梁若辰右手伸在空气里,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等了许久,终于,他猛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连头也没回。
秋风瑟瑟。苍白的残月像是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孤零零地被抛在天边。远处,参加“望果节”庆典的人群渐渐散去,那片空地,又恢复了先前的荒凉。
天,灰蒙蒙的,残月渐渐西下,日光却不见踪影,大朵大朵的灰色的云遮住了天空,像受了潮的棉花。枫树,橡树,石楠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相在风中抖动着全身的枝干。漫山的红叶,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像骁勇的武士伤口汩汩淌出的鲜血,像美人樱唇上鲜艳欲滴的胭脂,红得耀眼,红得灿烂夺目。
梁辰把两具尸体背到天葬台——当地实施天葬的天然平台,找了一个秃鹫密集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让他们并排仰面朝天躺着,又微微移动他们的四肢,让他们躺得更舒服些。
他们微微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梁辰紧紧握着爷爷的手,坚定地说:“爷爷,九泉之下请安息,梁辰向苍天起誓,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一只巨大的秃鹫看到了猎物,“嗖——”地一声,一个俯冲,张开硕大的黑亮的翅膀,像一面巨大的扇子,闪电般射了下来,举起它带钩的利爪,扑向梅朵那仍旧洋溢着青春色彩的身体!
紧接着,又有两只身形矫健的秃鹫冲了过来!它们的脸和脖颈的毛,瞬间变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它们全都展开巨大的翅膀,鼓足了力量,向老人干枯的身体劈去,那股气势大有斩树伐木的劲头,卷起呼啸的狂风,震得树叶如惊涛骇浪!
褐红色的血染红了秃鹫尖如箭头的嘴,染红了天葬台的一方净土,方才还是安详得仿佛睡着了的脸,霎时间已变得面目全非。
华羽文不忍再看下去,转过身去,慢慢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梁辰肩头。
梁辰道:“羽文,你真的相信,梁若辰是清白的?”
华羽文道:“我信。”
梁辰哼了一下,道:“妇人之仁!”
华羽文道:“我本来就是妇人。何况,我看着若辰长大,我相信他!”
梁辰道:“原来,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看梁辰阴沉的脸色,华羽文立刻明白,他是在吃醋,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和若辰的关系,才能让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