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晴说:“我想起了小说《围城》那句经典的话,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话呀,不光是讲婚姻,也是对社会生活的一个总结,在社会生活中处处有指导意义哦。”
刘明亮插话说:“咱们的美女师妹到底还有几分文人气质。说起话来总是经典名著,保留着当年那个文学少女的气质。”
许晴晴却不以为然,她说:“我其实就是一个机器,党教干啥就干啥,根本没有文人的气味。倒是丁刚强不一样,他虽然做了不小的官儿,但本色还是那样,有几分书卷气。”
刘明亮笑道:“你们别互相吹捧啦,太酸气。文人味道也罢,有书卷气也罢,这未必不是好事。你们都值得我们钦佩。我是堕落了,只能是像平凡老兄说的那样,永远做个职业革命家了。”
高平凡说:“你说得我们那么悲观,那么前景黯淡?怎么大家都乐于往这个道儿上挤?这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做官的道儿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嘛。我不说假话,人都现实得很,哪里舒服,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呀。”
李远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听了高平凡的这几句话,他才慢悠悠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人呀,都是渴望着社会承认的,嘴巴里却还说,什么都看得很淡,那是两套语言体系在起作用。明的一套,暗的一套。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都说葡萄是酸的,但还是有很多人去吃他。”
高平凡接过李远的话题,说道:“郑板桥说,难得糊涂,这是对年轻人说的。其实呀,还是孔夫子说的好,五十而知天命。到了五十岁,看问题就会站得很高,站在历史的角度,站在人生的终极点上看。葡萄是酸的也罢,甜的也罢,都尝过了,这个时候看问题,就客观得多,没有多少浪漫色彩了。因为现实就是那样无情的。在历史的长河中,自己连一朵浪花也不是。”
丁刚强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慢腾腾地说:“《论语》有一句话,我看了很受启发。‘导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就是管理一个地方,要踏踏实实做事,这样才能得到群众的信任,要节俭用度,爱护民众,珍惜民力,动用民力要审时度势,恰到好处。领导干部做一件对人民群众有好处的实事,就是一个对人民有益的人,做十件实事,常常就是一个不会被人们忘记的人。
”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李远也说:“山西某个县,60年里18任县委书记持之以恒干一件事——栽树。山西挖煤,生态破坏很厉害,但这个县却树木成荫,有大量湿地,到了夏天,晚上睡觉要盖被子。这说明这个县生态保护得好。事情就摆在那里,却不能成为这些书记们的成绩。创造政绩过程太慢啊,也不是一个人创造的政绩。也许是,老百姓受益了,上头未必知道。因为栽树一时半会见不到效果,这18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被提拔的。但是,老百姓在这个县里立了一个碑,把18个县委书记的名字都刻上了。
汪洪亮感慨地说:“就像电视剧歌词里唱的那样,老百姓心里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高平凡说:“历史是一面无情的镜子。历史是一条河流,淘尽了沙子,留下的是金子。”
丁刚强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开始了长篇大论。“梁启超评价曾国藩时说,一个中等之才怎么能创造千古伟业呢?古今之完人,圣贤的高度,又建立这么大的事功。历史上圣贤和事功是分离的。圣贤之道,孔夫子立言、立德,传播思想、文化、道德文章。曾国藩是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把事功和立德、立言结合起来,中国历史上很少有人做到。曾国藩‘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有澄清天下之志。一介书生,抱负天下,改名曾涤生,要洗涤人生,重新开始。当时清朝是个什么社会呢?他给皇帝上奏表时讲,说官场有两个问题,京官退缩,一味琐屑;外官敷衍、颟顸,颟顸就是糊涂。当时就是那么一种官场风气。所以他立志自拔于流俗,一生就是要超凡脱俗。一生不爱钱,他真正做到这一条了。做了那么大的官,经手了那么多的钱,却不爱钱。立志做大事,大官有大官的事,小官有小官的事。做官有限制,事业无止境。有大官、有小官,但做事是无止境的,我们不能延伸人生的长度,但可以拓宽人生的宽度,同样的岗位可以作出不同规模的事业。大事小事都要有坚定的志向才能完成。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成败安之于数’,这是人生的一种大境界。”
高平凡说:“没有想到啊,我的一番话,引来了刚强老弟的一番宏论。”
任萍说:“他就这么一个书呆子,掉书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