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始缓缓地动了,李晓露握着宛山鹰的手跟着火车跑了几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宛山鹰的手,李晓露跟着火车慢跑着,用手抹着脸上不停地落下来的泪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宛山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说道:
“哦,晓露,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张悠然他母亲病了,我听说还病得不轻,住院了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李晓露一听顾不得自己难过地问道。
“我这不是一直都没有顾上吗?”李晓露不理会宛山鹰的话,她边跟着火车跑着边慌乱地在自己衣服上下的口袋里一通摸,不一会儿她手里就攥着一把零钱,她连忙往宛山鹰手里放。
“我身上就剩下这么多了!这还是我老爸给我过生日没有用完的钱,山鹰,你用这些钱替我买点营养品去看看阿姨。顺便帮我再带句话,你告诉她让她好好养病,把身体养好等着我,我一考完试就去看她!”
“嗯,好的,你放心!”宛山鹰见他说的这件事有了效果,成功地分散了李晓露的注意力后,他心里既高兴又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宛山鹰的手一直到火车走出好远了都没有舍得收回。他看着站台上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李晓露的身影,直到一点都看不见了,他才收回不舍的目光。
关上窗后,宛山鹰把他手里一直紧攥着的李晓露给他的那把零钱,在车厢中间的小桌子上摊开,一张一张地将它们铺平,然后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一百八十七块。他把它们仔细地折好放进他的口袋里,眼睛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心里想着,他的晓露还真是个至情至性善良的女孩。
宛山鹰因为进京之前就把书包给了同学,所以他回到A市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就去了学校。他原本想只要在教室把钱转交给张悠然就行了,当然钱已经都被他换成整钱了,他还把他自己身上的去京回来剩下的钱都拿出来,凑在一起,凑了整数三百元。
宛山鹰想着只要把这些钱给了张悠然,也就算是把李晓露的心意带到了,他就不用再劳那个神买东西去医院看了。
可是一节课都下了,宛山鹰也没有看见张悠然的影子。下课后宛山鹰就走到张悠然的桌旁问他的同桌林晶晶:“林晶晶,张悠然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林晶晶边整理着她桌子上的课本,头也不抬地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我们的大班长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同学来了?”
宛山鹰一听林晶晶阴阳怪气的话心里就有些来气。“林晶晶你想说就说,不说我就去问别的同学!”宛山鹰说着话,脸也就拉了下来,一转身打算走。
“哎呀,班长,你也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告诉你还不成?听说张悠然他母亲得了不治之症,现在已经是晚期了,快不行了,张悠然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陪他妈妈呢!”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前面不是还听张悠然说没事吗?”宛山鹰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切,那是张悠然不想让人知道,我也是今天问了咱们田老师才知道的!算了,不和你说了,我也心烦着呢!”林晶晶说着说着心里也有些开始烦了,她说完后就不再理会还站在一边发愣的宛山鹰。
宛山鹰心神恍惚地回到他的位子上,一坐到位子上,他心里便开始替张悠然难过起来。心里就有些开始后悔,后悔他平时对张悠然的抵触,虽然他们同是班干部,但是自从他们同班以来,各自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暗中较劲。
最让宛山鹰心里不服气的是,他在学习上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超不过张悠然。
再加上张悠然因为宛山鹰超不过他,每次考完试他故意在宛山鹰面前摆出的那个扬扬自得的样子,后来又加入了李晓露的因素,所以两人在班上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在心里就更不对盘了。
接下来的几节课,宛山鹰的脑子里光是在想着张悠然的母亲的病,老师讲的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下课铃声一响,宛山鹰连书包都顾不上背就飞速地跑出教室,出了校门他打了一辆车就回家了。
宛山鹰进到屋里没有看见他的父母,见桌子上扣着饭菜,就知道他父母亲一定是临时又有什么事出去了。原本他还想着问他的父母再要些钱,这下希望破灭了。他走过去坐下扒了几口饭菜,心里又想起张悠然和他的母亲,他就难过得再也吃不下去了。
宛山鹰放下碗筷去了他自己的卧室,把他房间写字台上放着的一个金猪的大储蓄罐抱起来就又冲出了家门。
宛山鹰从银行出来时手里多了四百六十块钱,他把前面那三百拿出来和四百六十放在一起,就拿着这些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宛山鹰东问西问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张悠然母亲王亚菊的病房。宛山鹰站在病房门外没有进去,他透过门上的那扇窗户往病房里面望去。
王亚菊住的是一间面积不是很大的普通单间病房,她被疾病折磨得已是面黄肌瘦,此时她闭着双眼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张悠然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握住他母亲的手,目光呆滞面露悲伤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
宛山鹰看着病房里面的母子两人,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进去打乱房间内他们的安宁?宛山鹰正犹豫着呢,听见背后有人在问他:“同学,你是不是来找我们家悠然的?怎么不进去呢?”
宛山鹰回头一看是位个子中等面相忠厚的中年男人,他立刻说:“哦,伯父好!我正准备进去呢!”说着话,宛山鹰就闪到了一边,张怀义便推开门往病房里面走,宛山鹰跟在他的身后。
张怀义走到张悠然的背后,伸手拍了拍张悠然的肩膀小声地说:“悠然,你同学来找你了!”张悠然回头一看宛山鹰正跟在他父亲的后面,他先是一愣,然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爸,我和我同学先出去一下,我去去就来,妈妈就交给你啦!”
“嗯,你快去吧!”
宛山鹰见张悠然站了起来,就停下了脚步。张悠然几步走到宛山鹰面前低沉地说道:“走,咱们出去说!”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病房,出了病房,张悠然随手轻轻地带上了病房门,然后又带头往病房走廊的一端走去。
宛山鹰连忙跟了上去,两人走到走廊的尽头的玻璃窗前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是来看热闹的吗?”张悠然背对着宛山鹰眼睛看着窗外冷冷地说。
“张悠然,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不要总是戴着有色的眼镜看人!世人不都是你想的那样的!”
张悠然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噙着泪水看着宛山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你哪能了解我们这些穷人家的生活!如果我的母亲要是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享受着国家人的待遇,每年能免费到医院体检一次,那她的病也不会一直到了晚期才被发现!如果我们家要是不是那么贫寒,在她一开始身体就觉得不好的时候,就把她送到医院来做个全面检查,她的病也不会拖到现在,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赶快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吧,我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唠家常!”
“张悠然,你!你!算了,我也不站在这里和你置气了!”说着宛山鹰气呼呼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一把钱,往张悠然手里边放边说:“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的,这是晓露听说你母亲病了,叫我给你带来的钱,说是让你给你母亲买点她喜欢吃的,你收下吧!”
张悠然在宛山鹰拿出钱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拒绝他,可是当他听完宛山鹰的话,再一看那些百元的钞票里竟然还夹着几块钱,他立时就相信了这些钱是李晓露让宛山鹰给他带来的。
张悠然把那几张钱紧紧地握在手里,他立时就感觉到了一丝暖流通往全身。
“怎么,你去北京了?”张悠然说这句话时声音不自觉地就软和了下来。
“是的,我是今天早上才回来的!”
“晓露她还好吗?”
“她很好!”
“谢谢你,宛山鹰!我为我刚刚对你的态度,向你说声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换着是我,说不定态度还不如你呢!
张悠然,晓露让我带句话给你母亲。这样我就不进去打扰你母亲了,你就帮我把话带给你母亲吧!晓露说让你母亲好好养病,她一考完试就会立刻过来看她的!”宛山鹰听了张悠然的话心里立刻就原谅了他。
“嗯,好的!你放心这句话我一定会带到的!”
“那张悠然我就不在这里耽搁你的时间了,你还是赶快进去陪你母亲吧!我这就回去了!”
“嗯,好的!宛山鹰我再一次向你说声对不起和谢谢!”
“不客气!谁让咱们是同学呢!那我走了!”说完宛山鹰转身就准备离去,这时张悠然却又突然喊住了宛山鹰。“宛山鹰,我拜托你一件事,你不要把我母亲病重的事告诉晓露,快要高考了,就不要让她再为我母亲的事分心了!”
“好的!我答应你!”宛山鹰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心里暗自感叹看来这张悠然对李晓露用情并不比自己少啊!可是爱情这个东西它是排外的,他是绝不会退让的。
宛山鹰走后,张悠然手里握着那些钱心里热热的,他在窗户边又站了一会儿 ,才移步往病房门口走,走到病房门口时,张悠然停了下来,从那些钱里把零头拿了出来,小心地装进他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手里握着那几张整钱一推门走进了病房。
张悠然推门走进病房时,王亚菊已经醒了过来,她看见张悠然手里握着钱,就说:“悠然,咱们人穷志不穷,你不该收人家钱的!”
张怀义也在一边说:“悠然,是不是刚才你那个同学送来的?你现在赶快追上人家,把钱给人家退回去!你妈妈她说得对,咱人穷志不穷!”
张悠然边往里面走边说:“爸、妈,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的儿子你们还不了解吗?”张悠然说着话就走到了王亚菊的病床前,他把手里的那几张钱放在躺在病床上的王亚菊的手里说道:“妈,这是晓露托人给您从北京带来的,说是让我给你买点好吃的补一补,这是晓露的一片心意,您说我能不收吗?”
“哦,是晓露那孩子啊!也亏那孩子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阿姨!”王亚菊说着话,眼圈红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张悠然连忙拿起床边的毛巾边给王亚菊擦着腮边的泪水边说:“妈,您看您,我把钱给您,把事情告诉您,是为了让您高兴来着。没想到反倒是把您给惹哭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告诉您了!”
“傻孩子,妈这是高兴地哭,好了,妈不哭了!晓露那孩子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妈妈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孩子一面了!”
张悠然听王亚菊心里是这么地想念李晓露,其实他心里和他母亲是一样的,他便立刻说:“妈,您要是真想见晓露,我这就给晓露打个电话,我保证晓露她若是知道了您的病情,一定会马上就赶过来看您的!”
“悠然算了,妈妈就是那么说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就不要再耽搁晓露的学习了。悠然你也赶快给我回学校去,就要到高考了,你就不要再在这里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了。妈妈这里有你爸照顾着就足够了!”
张悠然听了王亚菊的话没有吭声,好像心中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决策。
王亚菊一看张悠然不说话就急了:“悠然,妈妈说话你听见了吗?你现在就给我回学校去!妈妈这里不需要你!”
“悠然,你就听你妈妈的话吧!别再在这里惹她生气上火了!”张怀义在一边连忙说。
张悠然看着自己父母亲期待的眼神,一咬牙说道:“爸、妈,有件事我正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我今年不打算参加高考了,明年我再参加!我想出去打工贴补一下家里。”
张悠然话一说出口,王亚菊就掩面痛哭起来,她边哭边说道:“悠然,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成心想气死你妈妈啊?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能有个好的前程,是你爸爸和妈妈这一生唯一的希望吗?你难道也想像我和你父亲这样活着吗?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是我拖累了你们,若是你不去上学了,倒不如让我早点去了倒也省心了!”
“悠然,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还不赶快给你妈妈说声对不起,然后就赶快回学校去!如果你妈妈被你气出个什么来,我也就跟着你妈妈她去了!”
张怀义一边用手抚摸着王亚菊的胸口一边朝着张悠然吼道。
张悠然一看他父母亲的样子,他立时就打消了不去上学的念头:“好啦!
爸、妈,我只是那么一说,你们都别难过也别上火了,我这就回学校上课去好了。妈,我这就走了,下午放学我再回来看您!爸,妈就交给您了,我走了!”
“放心吧!你赶快去上学吧!你妈妈这里有我呢!。”
下午一放学,张悠然在街上给他的父母买了些包子和稀饭就往医院跑。
一家三口在医院吃完张悠然买来的稀饭和包子后,又坐着说了会儿话,王亚菊就赶着父子俩一起回家去休息:“老张、悠然,你们赶快回去吧!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就行了!”
张悠然一听立刻说:“不行,不可以!要不让爸回去我留下来陪您!”
“悠然,还是你回去吧!你明天一早还要上学,休息不好,怎么会有精神学习呢?我已经向单位请了假,这段时间都可以在医院照顾你妈妈了!”
王亚菊听见父子俩在争来争去就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人都不要在这里争了!这一段时间,我的病把你们爷俩也折腾得不轻,你们今天不是都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说我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要按时做化疗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所以今天你们都给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若是你们今天不回去休息,我倒是真的要生气了!”
父子俩听了王亚菊的话,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不回去是不行了,张怀义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亚菊,可是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