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最近总是躲着陆青,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是怎样的感情,但是她清楚自己已经答应了浮生,就一定将自己与陆青的感情断绝的干干净净,连想都不要想,可是每次看到陆青的身影,牧歌的心里还是收缩一下,她总是劝说着自己,让自己信服,也许爱的时间太久了,忽然想要放弃,一时半刻做不到。
窗外一片闷热,知了在树上一声一声烦闷的叫着,增添了一份炎热,即使开了空调,牧歌的身上依旧汗淋淋的,身上的伪装给她带来了负担,牧歌擦着脸上的汗。两个孩子已经安然入睡了,牧歌没有午休的习惯,她斜斜的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窗外一片葱绿,没有一丝的风,一切看上去是静止的,夏天既热烈又有些百无聊赖,这么炎热的天气,孩子们也失去了出去玩的心情,关键是他们根本就出不去,陆青为了以防不测在别墅里设置了三层防护,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很难从外面飞进来。
陆青看着窗前那个肥硕的身影发呆,他每次看到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想,她到底在想什么,趴在窗子前这么久到底看什么这样的入迷,陆青随着她的视线往窗外望去,他所看到的是小花园里色彩缤纷的世界。
陆青走了过去,
“看什么看的这样的入迷,你该不会是想变成花蝴蝶飞出去吧,或者变成一只小蜜蜂去采集花蜜?”
牧歌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她最近一直刻意不见他,可是他似乎总是厚着眼皮往自己这边贴,以前那个高傲的陆青怎么变得这样的低三下四,甚至会故意卖萌哄她开心。难道五年的时间真的改变了他这么多?
陆青接着说道,
“不要总是这么坐着,去健身房里运动一下,我的跑步机已经很久没有用了,应该还能承受住你的体重。”
牧歌依旧低头不语。
陆青抬起她的脸,
“怎么,还是不肯原谅我,我说过了,那天是我太过鲁莽了,我向你道歉。”
陆青手心里的灼热让牧歌感到了燃烧的危险,他手指尖淡淡的烟草味道散发在空气里,让牧歌有一种遥远而熟悉的感觉。
牧歌痴迷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浮生那双真挚的眼睛,她忽而将陆青的手打掉,语气冰冷,
“我怎么敢让你对我有歉意?你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而我只是身份地位的保姆,我还指望你能给我这口饭吃呢。”
陆青拧了拧眉毛,他习惯性的挑起眉梢,
“我怎么听着你的口气不像是一个保姆的低声下去呢?”
牧歌起身给陆青请了个万福,
“陆总,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青的眼神里弥漫着迷茫,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烟雨朦胧的世界,他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她,重要的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就在刚才的时候,陆青忽然有了一丝清明,他掰着牧歌有些宽厚的肩膀说道,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牧歌愣了一下,她忽而大笑起来,她眯着眼睛有些不屑的看着陆青,
“原来你的爱是这样的廉价,我本来以为既然你保留着她的一切,怎么转眼间就把心放在了我这个又胖又丑的保姆身上?”
陆青有些心痛的说道,
“我也说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就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牧歌笑着问道,
“那么她呢?如果她回来了你还敢说喜欢我么?”
“我不知道……”
牧歌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陆总,我是小人物,请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真的承受不起您所谓的喜欢,那只不过是您的悲悯,而我不稀罕。我虽然身份低微,低微到尘埃,可是我也有自尊心,请你这个高高的悬在云端的太阳不要照射我了,我受不了您的这种灼烧,我会窒息的,就像是一棵出土的幼苗,早晚也死在这份炎热的灼烧。”
陆青还想说什么,此时张妈来了,她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便斟酌了自己的用词。
“少爷,忆江南的那位少爷来了,他说想要见见小牛保姆。”
浮生来的还真是时候,牧歌心中暗想,她转身就要走出去的时候却被陆青拉住了胳膊,
陆青的表情有些狰狞,
“那你怎么说他呢?他也不是普通人,你为什么就能接受他呢?”
牧歌试图挣脱陆青的束缚,可是陆青的手臂强劲有力,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她冷笑着说道,
“我喜欢他,这就是唯一的理由,怎么着陆总管着我的人还要管着我的心么?我只是来给你做保姆的,并不意味着我把心都卖给你了,你这个雇主也太冷酷了吧。”
陆青朝着张妈吼道,
“跟他说,她忙着看孩子根本就没有时间见客。”
张妈连忙下了楼。
牧歌的眼睛跟陆青的眼睛对视,两个人眸子丝红,似乎谁也不肯服输。。
由于刚才陆青的吼声太大,两个孩子在睡梦中醒来,陆悠悠的哭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对垒。牧歌连忙跑过去安慰陆悠悠,
“好孩子不哭不哭,我在这里呢。”
陆青低着头过去,陪着笑脸说道,
“都是叔叔不好,叔叔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陆悠悠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抬起挂着泪珠的脸问道,
“真的吗,不许骗我啊,我要吃大龙虾。”
陆青无可奈何的抚摸着陆悠悠的发丝,他紧紧的将陆鸣和陆悠悠搂住,额头相抵,
“不会的,叔叔说到做到,以后无论怎样也要护你们周全。”
浮生在客厅了等了许久,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本以为能够见到牧歌,没想到现在连一个招待他的人都没有,更别提见到牧歌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张妈笑眯眯的说道,
“小牛今天和孩子们出去了,您恐怕要等一等了。”
浮生有些不甘心,
“他们去哪里了?要多久才能回来?”
张妈给浮生端过来一杯茶,
“不晓得啊,估计要晚饭的时候吧。”
浮生低声说道,
“我还是等一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浮生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来来回回的将客厅观摩过来,客厅装修的很豪华,头顶上是水晶吊灯,层层叠叠,闪闪发亮,精美的景德镇瓷器摆满了屋子,流水曲觞立在一侧,增添了不少景致,可是浮生的心却随着流水一点点的沉下去。看来自己今天是见不到牧歌了。
浮生只能走了,张妈竟然追了过来,她将浮生带的玫瑰花递给浮生,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们别墅里有一大片玫瑰园呢,要是小牛保姆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摘,那里的玫瑰花什么颜色的都有,而且又香有新鲜,好看死了。”
浮生带来的那束玫瑰花已经有些枯萎了,被张妈这么一颠簸,看上去有些凌乱和颓废,浮生苦笑着将花接过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将花丢在了垃圾桶里,他养在车里叹了一口气,看来陆青并不希望自己见牧歌。
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牧歌明明已经答应自己的要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还会变卦吗?她一向是那种诚信的人,可是感情的事情能跟生意相比吗?谁也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浮生有些懊恼的将头摁在方向盘上。
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他指着自己说道,牧歌不是那样的人,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一定会接纳我的,我不应该怀疑她,难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浮生给自己打了打气,开这车消失在陆宅。
陆青在落地窗上看到浮生的车子消失后,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子你跟老子斗还嫩了点。
陆青抛开一起工作事务带着两个孩子和牧歌一起出去吃饭,李青为他们开的车。
陆青竟然和孩子们一起跟牧歌挤在后面。
牧歌不满的嘟囔道,
“前面又不是没有座位,你干嘛非要坐在后面?”
陆青在陆悠悠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就是想跟我们菲菲在一起。”
陆悠悠咯咯的笑了起来,陆鸣也难得的卖乖道,还有我,还有我。陆青又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孩子爬在陆青身上,一个坐在他的左腿上,一个坐在他的右腿上,两个孩子将陆青的纯白色衬衫弄得有些褶皱,并且有些脏污不堪,陆悠悠甚至把玩陆青的领带,将陆青弄得有些衣衫不整。陆青并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他沉迷于孩子们的嬉戏打闹中。
陆青轻声问道,
“你想吃点什么?”
牧歌淡淡的说道,
“随便。”
陆青揶揄道,
“这是世界上最不好做的菜了。”
牧歌将头转向窗外,窗外车水马龙,夏夜如同不甘寂寥的舞女,在灯光闪烁中疯狂的扭动着身姿,各种各样的人加入了这场喧嚣的舞会。人们恣意的排遣着各自的孤独与寂寞,可是最终发现,自己却难逃孤寂的囚禁。
陆鸣古灵精怪的说道,
“阿姨喜欢吃西兰花,还喜欢吃法式小面包,还有千丝蜗牛。”
陆青愣了一下,这些都是以前牧歌最喜欢的菜式,没想到这个女人也喜欢,她们两个人的身上有太多的相似,又似乎有太多的不同。陆青摇了摇脑袋,自己一定走火入魔了,怎么将这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搭在一起呢。
车子停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江南特色的饭店。饭店的装修风格很特殊,里里外外好像是用青翠的竹子建造的,看上去让人有种清风飘逸的感觉。走进去之后,所有的座椅,饭桌都是竹子做的,并且似乎停到了流水的声音,牧歌顺着流水声望去,原来在饭店的后侧竟然有一个大水车,水车也是竹子做的,水车不断的转动着,让人顿时觉得清爽无比。
陆青点了几样忆江南的招牌菜,还点了陆悠悠喜欢吃的龙虾,忆江南这边的做法与别家的不同,他们将龙虾蒸煮,然后只给客户一盘独特秘方的蘸料,将龙虾剥皮后沾着料子吃,竟然清香无比,陆悠悠一个人就吃了小半锅。
陆青将荷叶米饭摊开放在牧歌的面前,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米饭粒粒晶莹剔透,荷叶碧绿青翠,白的米饭,绿的荷叶放在一起有一种翡翠白菜的视觉冲击。牧歌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极了,米饭的香浓邂逅荷叶的清寡竟然对味蕾形成绝妙的冲击,简直就是绝配。
所有的菜式陆续的上齐,牧歌才发现原来忆江南这里的宗旨是返璞归真,一切都是简简单单,可是又让人回味无穷,让人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可是这样好的一座老店,怎么会被时代所抛弃,成为陆青啃噬的对象了呢?
陆青很细心的帮着陆悠悠扒着龙虾,陆悠悠吃的很香甜,她的嘴上被酱汁糊了一片,可是她美滋滋的看着牧歌,陆青已经为她扒了一小盘,陆悠悠将自己的那一小盘推在牧歌的面前,示意牧歌吃。
牧歌笑着抚摸着陆悠悠的发丝,
“好孩子,真乖,真是长大了不少呢。”
陆鸣将牧歌喜欢的菜式推在牧歌的面前,仿佛等待着牧歌表扬自己,牧歌在陆鸣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陆鸣美滋滋的开吃。
陆悠悠不干了,她生气摇晃着身子,
“干嘛只亲他呢?”
牧歌笑着在陆悠悠的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她想到在车上的时候陆青似乎也是这样亲孩子们的,脸上顿时一阵酡红,她抬眼朝着陆青看去,没想到陆青正不错眼珠的看着自己,牧歌的脸上越发的绯红,她拿起筷子假装自然的夹菜,可是夹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陆青笑着将牧歌喜欢的菜夹在牧歌面前的白玉碟子里,
“多吃点。”
牧歌佯装生气道,
“我看你想把我变成猪吧?”
陆青笑着说道,
“当然了,这样你就跑不动了。”
牧歌用手抚摸了一下发烫的脸颊,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牧歌抬眸正好跟浮生的眼神碰在一起,浮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伤痛。
牧歌似乎想解释什么,她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被陆青暧昧的摁住了。
牧歌咬着唇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浮生苦笑道,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不过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什么也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
浮生转身走了出去,牧歌连忙追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解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心慌。
忆江南的后院是一方碧绿的水池,水池里飘满了浮萍,水池的周围全是耀眼的夜光灯,晚风吹起,夜光浮动,水池里一片璀璨。
“浮生……”
浮生连忙转过身来抱住了牧歌,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相信你,我会等你,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下去。”
牧歌知道自己说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的手搭在了浮生的背上,可是自己却没有想要紧紧的抱住浮生的冲动,甚至此刻自己竟然如此的平静。
牧歌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饭桌前,一想到浮生的深情和自己的平静,牧歌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吃饭的胃口。
陆青依旧热情的让着牧歌,
“小猪,快点吃啊。”
孩子们捂着小嘴巴笑着。
牧歌看着陆青那表情好像有点幸灾乐祸,她忽然明白陆青的那份得意和幸灾乐祸是从何而来,他明明知道浮生就在这家饭店里,所以刻意的安排了这一场的巧遇,果然是用心狡诈。
牧歌有些怒气的将陆青夹给她的菜推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陆青,你也太卑鄙了,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的小人。”
陆青依旧笑着,他慢条斯理的将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米饭和肉倒在陆悠悠的小碟子里。
“我只是取自己喜欢的菜而已,算不上什么卑鄙不卑鄙,爱本身就是自私的,有的时候就要不择手段。”
陆悠悠低头吃着香甜可口的饭菜,陆鸣嗅到了两人之间的硝烟。他拽了拽陆悠悠的衣角。
“吃饱了,我们回家吧。”
牧歌气鼓鼓的起身离开,她甚至都不管孩子里,一个人走在人群中,他们的车子停放在街口,要穿越这条小吃街才可以。陆青示意陆鸣快去追上牧歌,自己抱着陆悠悠追上去。
陆鸣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牵着牧歌的手,牧歌有些心疼的放慢脚步。陆青带着陆悠悠赶上后,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牧歌的手,四个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牧歌试图挣脱开陆青的手,奈何陆青的手锁得紧紧的,自己的那点力气简直就是打在了棉花上软弱无力。他似乎并没有在意牧歌的表情,眼神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牧歌只能被他握着,两个人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可是陆青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隐没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
“能不能就这样将手交给我,剩下的路让我领着你走?”
牧歌的心颤抖了几下。她狠狠的咬着唇,生怕自己会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