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玄听得这话,便笑道:“多谢容大人为我担忧了,只是朱悠然这人能得到父皇赏识必定有他过人之处,倒是中书令还为了帮助本王,还特意宴请本王,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容应晟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话还怎么接?这太极一打便没玩没了,他向来清楚,毕竟他玩这个的时候荆玄还尚未出生。而且这话中有话,意指他也过于急切,只是不说透,看似平淡的一句话中却暗藏玄机。当真叫他语塞。
他赶紧说道:“能为殿下分忧是老臣的职责,殿下言重了。”
荆玄挑眉而后说道:“听说中书令近日经常来这飞仙楼?”
“不不不,就是老朋友聚一聚,殿下别误会。”容应晟顿时背后生出冷汗,皇帝提倡节俭,他这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面可就坏了,赶紧擦擦汗对荆玄说道:“多谢殿下提醒,老臣差点就犯了大错,必定谨记在心。”
荆玄皱眉道:“此差事容大人还是别过多关心才好,若是叫父皇知道,也就不是我这提醒一句的事了。这话本不应该说,本王也是看在容大人对本王颇为照料的份上才这般的……”
这话中带着不明的意味让容应晟整个人一震,心中不满,这不是在装糊涂吗,竟然拿皇帝压他,叫他不要插手,真不知道那朱悠然与荆玄什么关系,竟叫荆玄如此维护。
“殿下,赈灾乃是大事,老臣必定尽心尽力,就算被皇上怪罪老臣也认了,救百姓于水火乃是国本。”容应晟突然义正言辞的说道。
若不是荆玄知道他的目的,恐怕就要被他这番话打动了,他哈哈一笑道:“容大人的确多虑了,暂不说我,父皇想必已经将此事安排妥当,不日便可动身了。”
此话一出,容应晟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若是在多说就显得目的不纯,马上转了口风说道:“殿下真是勤劳,真乃是国家之幸,就冲殿下此话,老臣也要如此!此宴便当做老臣为殿下提前践行吧。”
荆玄眼中闪过一丝丝冷光,却只是一闪而逝,容应晟想的什么,他自是明白。不过是仗着平日里与他交好,如今便来向他邀功了。
“容大人说笑了,本王职责所在,父皇总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若是不能让百姓过上好生活,便是愧对先人,多谢大人今日的提醒,这赈灾的进度本王也得多多关注!”荆玄眼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脸上却满是严肃,“容大人这酒我自然要喝上一杯才行!”
容应晟虽然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陪荆玄寒暄了一晚上。到得报更的喊声传来,两人才相互告了别。容应晟将荆玄送上马,看着他带着暮色等人走远了,才转身又上了楼,去找韩侍郎等人了。
韩侍郎等人便也在隔壁包间听了一晚上,他们也没想到荆玄竟然当真推辞的如此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容应晟晚间跟荆玄玩了一晚上心机,还还无所获,不免脸色阴沉沉的。众人又是一番商议,却见一直坐在韩侍郎旁边一晚上没说几句话的周侍中开了口,“容大人我倒是有一计,这是……”
容应晟一筹莫展,听到周侍中开口,便连连摆手说,“周大人但说无妨,都是老朋友,说出来,我们听听,探讨一番也是好的。”
周侍中这人长相便很是阴森,这般一笑,叫容应晟不觉打了个寒颤。
“此事……”周侍中这般那般说了一番,众人听罢,一时都没了言语。
过了好片刻,容应晟才一拍桌子道,“妙!实在是太妙了!只是这般做若是被皇上知道岂不是……”容应晟想的其实不是皇上荆浤,而是尹王荆玄。
尹王啊,尹王,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圣上又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这事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周侍中面色不改,坦然道。
众人议论到得三更天方才散去。
却说第二日早朝,荆玄便与朱悠然一起接到圣旨,三日后一早便动身去江北。荆玄与朱悠然随后便又被皇帝叫进了御书房,到得晚上吃了晚膳才被放出来。
朱悠然与荆玄并肩走出,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青儿怎么样了,这几日甚忙,都没来得及与她传话,也不知她在家被禁足有没有被放出来。”
“容四小姐若是出来,哪有不来寻你的道理?”荆玄不由笑道,“快别想其他了,待得这一桩事咱们办妥,容四小姐就能在你们朱家做少夫人了,哪里用你这般念想,想见不过是回一趟家的事。”
“哈哈哈!”朱悠然听荆玄这般一说,脑中便止不住开始幻想,“殿下您这笔墨功夫当真了得,寥寥数语便为我描绘出这么一幅美妙景色。”
“你要是不放心,今晚随我去一趟容府?”荆玄笑道,他说着说着反倒想起了容筱熙,不知她又怎么样了,这段时间来回奔波,确实也没有怎么关心她,这般再想起来,却是怎么也割舍不下,只想立刻见到人才算好。
“我们如何去?”朱悠然一听到这个,连忙问道。
“自是飞进去啊!”荆玄说罢便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换来朱悠然一阵白眼。
“恕在下做不到!殿下您翅膀好久不舒展,今晚可别抻到了!”
二人边走边说,已是到了宫门口。荆玄拍了拍朱悠然的肩膀也不说话,转身便上了马,带着暮色甩了朱悠然一脸尘土,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朱悠然一人在原地暗暗憋气。
却说荆玄那般说确实有逗朱悠然的成分存在,但也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待得回到王府,他便遣散了一众人,早早的歇下了,等得月升中天,他才起身换了身行动方便的衣衫,飘然而去。
容府后面有个小门,晚间也是不关的,荆玄早早便知道,今日悄悄推了门,便钻了进去。长这么大,荆玄何时做过这种事,如今一做,只觉得即惊险又刺激,转念想到容筱熙,又不觉加快了几分脚步。
途中还算顺利,并未碰见什么人,荆玄到了听雨轩门口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看着面前这门,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推开来。若是原先跟他说,有一天他会大半夜因为冲动来找一个女子,他定然会嗤之以鼻,觉得对方一定是在讽刺他。然而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而且叫他着实忽视不得。
让他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他对容筱熙究竟是什么感觉。
荆玄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门……若是自己见到容筱熙又能怎么样?他要说什么才好……荆玄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不在屋中想好再过来。他来回踱了好半天步,什么也没想起来,反倒脑中越发凌乱。
罢罢罢!
荆玄放空大脑,走上前便将手放在了门上,使了使劲,才想起来,半夜这门定然是落了锁的。他刚刚好不容易鼓足的气又立时泄了。
荆玄抬头看了一眼院墙,觉得并不高,便一不作二不休,三步并作两步翻了过去,刚刚落地便听到了一声尖叫,随即紧跟着便是“哐啷啷”一阵重物落地和水倾泻出来的声音。
“……什,什么人!”
荆玄整了整衣衫,抬起头借着月色便看到绿枝手里的桶已是倾倒在了地上,“滴溜溜”滚远了。
“绿枝,是我。”荆玄上前将那桶捡了起来,递进绿枝手中。绿枝见黑暗中忽然窜出一个人,下了一跳,仔细看了才发现竟然是荆玄,一时愣住了,“尹王殿,殿下?”
“自然是我。”
“真的是殿下?”绿枝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面前这张脸,这个声音又做不得假,她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时跪在地上,“殿下赎罪,奴婢不知道,一时冲撞了殿下,奴婢……”
荆玄哪里有空理她,将她扶起来,便问道,“你家小……”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绿枝?可是出了什么事?”
荆玄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容筱熙,这声音他太熟太熟。
“……怎么是你?”容筱熙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背影,不是荆玄又是谁,只是她没想到,为何会在这时见到他。
“是我又怎么了?不是别人,叫你失望了吗?”荆玄缓缓转过身来,他原本没想嗦这句话,只是听到容筱熙这语气中淡淡的疏离和嫌弃,叫他心中那一股冲动一时消散殆尽。他不觉也开始嫌弃自己,为何要这般急不可耐来求着别人冷言相待。
听到荆玄如此说,容筱熙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过了,拢了拢衣衫道,“殿下这么晚来我这听雨轩所为何事?”
荆玄见容筱熙衣衫随意披在身上,头发湿湿的,便了然刚刚她应该正在沐浴了,听得响声才这般冲了出来。他看着容筱熙,不觉神色愈发温柔,那种娇俏的小脸如今未施粉黛,鬓发并不整齐,衣衫尚且凌乱,但是他越看却越觉得赏心悦目。
容筱熙被晚间微凉的夜风一吹,有些发冷,不觉身子轻颤。
看在荆玄眼里,一阵心疼。
也许是月色太过温柔,也许是星光太过璀璨,叫荆玄这一时想要拥她入怀,好好温暖一番才好。